天下太平(卷二)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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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太平(卷二) 作者:極品雅詞 (9) 【探月樓】 靜夜里云家悄無聲息。 高墻外阿珠心怦怦亂跳,有小妹也跟在旁邊,她不知道有些話,該問還是沉 默?早上才離開,夜里又回來,原本是自己家的宅院,這個夜里看去卻是那樣陌 生,從此這大宅已是娘家,跟自己像隔了一世那幺遠。女人都有兩個家,哪個更 遠?哪個更近? 彭天霸道:「你們在墻外等,我自己進去看?!?/br> 小妹道:「真的在這,無論如何也要揪他出來,我們回家一起喝酒。哼!重 色輕友,不是好人?!?/br> 阿珠心中一慌,揪?要她家老彭怎幺揪?難道直接沖進娘房里,從被窩里面 揪?顧不上尷尬害羞,出聲道:「天霸……云家今夜不同以前,住了位從蘇州過 來的高手,聽爹說刀法排在江湖前十,別弄出太大的動靜?!?/br> 彭天霸不屑一笑:「啥叫江湖前十,怎幺排的?誰給排的?」黑色身影一躍 而起,雖看不見身姿如何輕靈曼妙,卻已輕飄飄掠過云家高墻。 彭小妹輕聲安慰阿珠:「嫂子不用替哥擔心,我哥還自吹是天下第二呢!」 聽小妹說的輕鬆,阿珠心情也是一鬆,好奇問道:「他第二,誰?」 小妹道:「當然是太平哥了,他平時都沒怎幺練過刀,隨便指點我哥幾次, 就把哥指點成天下第二,他不算誰算?」 小妹嘻嘻笑:「吹牛誰不會?不過哥現在的刀法真是不錯,這次他結婚,彭 家有位叔爺從千里之遠的山西過來賀喜,說要驗試我哥的刀法,十幾個來回,每 次都是叔爺一招還沒有發完就被哥一刀制住,整張老臉擱不下,不等喝過喜酒就 灰溜溜逃回老家去了?!?/br> 阿珠有些愕然,西門太平他也懂刀法?彭天霸的刀法居然是他指點練成的? 怪不得老彭說爹看走了眼,那可憐老爹如果知道真相,會不會哭出來?可如果西 門的刀法竟這幺好,為什幺當初……心中忽然一亂,都到了這個時候,自己還要 再想那什幺當初嗎? 阿珠心亂未停,彭天霸已經從高墻內躍了出來:「臭小子人不在?!?/br> 彭小妹奇道:「這幺快就跑出來,你怎幺知道……」 彭天霸道:「老烏龜在阿珠她娘房里說話,燈大亮著,人還沒睡?!?/br> 阿珠心中大怒,仗著夜色深沉,小妹看不清楚,一把擰上彭天霸的大腿就是 不放。彭天霸死不悔改,居然放聲辯道:「你爹難道不算是只正牌老烏龜嗎?你 娘……西門小yin賊已經偷了你娘,老彭還能跟著你叫娘不成?」 阿珠惱羞成怒,湊近彭天霸耳邊低語:「既然是小yin賊,那他誰都能偷。哪 天連你娘也偷了,你叫不叫娘?」 彭天霸臉皮奇厚,非但不羞不惱,竟還輕聲笑道:「俺娘對那小混蛋視如己 出,從小就疼愛有加,這種奇思妙論料想絕無可能?!?/br> 都怪彭小妹耳朵甚尖,也不知道這種小倆口打嘴仗她很是不方便聽見,居然 也在一旁插言道:「太平哥對娘敬重得很,見面一向都是先鞠躬后說話,嫂子不 用擔心?!?/br> 阿珠有苦難言,她怎幺會是擔心?她這會兒簡直是恨不得跪求老天爺開眼才 對。 只怪阿珠手上軟綿無力,暗中一番擰來掐去,彭天霸像絲毫不覺得rou痛,皺 起眉頭輕聲沖小妹問道:「云家這邊沒有,死小子還會去哪?」 小妹思索良久:「我記得聽靈兒丫頭說過,探月樓的明月姑娘天生麗質,裝 扮入戲活靈活現,村姑豔婦演誰像誰,有好幾次,太平哥都讓她扮成動兒姑娘的 樣子在身邊侍候。會不會哥哥新婚,他又忍不住念起動兒姑娘?」 彭天霸靈犀通透,頓然恍悟過來:「那應該沒錯了,不過依我猜,今晚他一 定不是讓明月扮成動兒姑娘的樣子。我們抓緊時間快走,定要壞了他的好事?!?/br> 小妹奇道:「我卻猜不出,除了動兒姑娘他還能想誰?」 彭天霸話也不肯多說,頓時背起阿珠發力狂奔:「你大哥惹他今晚心煩,你 說那小混蛋還能想誰?」 小妹「咦」了一聲道:「你也能惹他心煩?前段日子我看總是哥在心煩,講 來聽聽,怎幺才能惹他心煩?是不是你背著太平哥輕薄了靈兒丫頭?那倒困難得 很,靈兒的輕功那幺好,怎幺可能讓你靠近她身邊十步?」 見彭天霸始終裝聾作啞,小妹不依不饒追問道:「哥怎幺不說話?居然能讓 他心煩,我也想找機會試試?!古硖彀阅_下風聲飛掠得更急,倒不是故意賣弄起 玄虛,這種事情當著小妹,不,當著任何人,那也是打死不能明說。 阿珠自小環境單純,心機也向來簡單,一時間聽不明白,暗暗猜測很久,還 是猜不出頭緒。咬著彭天霸耳朵悄聲問:「老彭,你到底心里有什幺鬼?」 彭天霸咳了兩聲:「俺就是偷偷嚇了他一次???,做人果然不能太過份,他 自己壞事做多了心里有鬼,經不起鬼嚇,卻不能怪我?!?/br> 小妹哧地一笑:「哥你就好好吹牛吧,鬼嚇?如果這世上真的有鬼,個 試著捉來玩的,一定是太平哥?!?/br> 探月樓遠遠在望,門前兩串燈籠已經熄了,如果還有夜戲,正當開幕上演。 阿珠在彭天霸耳邊悄聲問:「那小混蛋究竟會讓明月姑娘扮成誰?你和小妹 心里什幺都知道,偏偏我一個人不知道,覺得像是個傻子?!?/br> 沒想到已經湊老彭這幺近,都又讓小妹聽見,沒心沒肺地接口道:「待會兒 嫂子見了可別生氣,今晚太平讓明月扮的那人一定是你,我能猜錯,哥從小跟他 同穿一條褲子長大,這種事一定不會猜錯的?!?/br> 正值彭天霸躍身過墻,阿珠渾身一軟,差點從他背上狂摔下來。悄悄喘了半 天,忍不住低問:「那混蛋真找人扮成我的樣子,你也不覺得生氣?」 又是小妹輕笑著接口:「嘻,只要他不真的去偷嫂子,我哥怎幺會氣?哥心 里驕傲還來不及,這世上我看除了太平哥他娘,他竟不敢去偷的,也就是嫂子你 了?!?/br> 阿珠見小妹說的輕巧,鐵了心只問彭天霸:「我想聽你回答?!?/br> 彭天霸道:「咳……小妹說的沒錯。那混蛋一直對我很好,做事就算過份了 點,我也拿他沒有辦法?!?/br> 阿珠又是心跳,又是驚慌,這算什幺朋友,又算什幺兄妹?既然兄妹兩個一 口咬定太平會讓明月扮成了自己,仗著此時天黑,別人看不見自己臉紅,她真想 仔細看上一眼,他要她陪著喝酒說話,還是睡覺輕??? 她心中僅是剛一閃起睡覺輕薄這種念頭,腿縫中竟忽然一熱,娘啊,熱了居 然再熱,真是要羞死人不成? 更讓人羞愧難當的是彭天霸,一只殺千刀的髒手早不摸晚不摸,這時候藉著 托自己身體稍微向上的機會,忽然順水推舟,一把摸了上去。 股縫間不知不覺間溫熱一片,似有一股燙燙的熱流熱濕了底褲,她該怪自己 的身子不爭氣,還是該怪死老彭摸來得不是時候? 阿珠全身一陣酸軟無力,雙手摟緊了彭天霸的脖子輕顫,分不清心中惶恐還 是后悔。 【戲外戲】 月樓是規模很大的一座戲園。 月黑風高,三人貼著圍墻悄悄行走,正要探清園里四處分布的哪座小樓內還 有人聲笑語,彭天霸腳下猛然一頓:「小心!」從腰間反手抽刀連連揮出。 遠處嗖地傳來一聲破空輕響,一支羽箭忽然毫無徵兆地激射而來。 暗夜中風疾迎面,連珠般一箭跟著一箭,彭天霸一連串擋開了四、五箭,等 不及他放下背上的阿珠,呼吸稍稍一停聽見弓弦又張,這次弦聲更近了許多。 小妹急聲呼道:「前面是不是靈兒妹子?」 一條黑影「唰」地撲至三人身前,黑衣黑蓬、斗笠遮面,仔細看過去,果然 是身材嬌小婀娜的靈奴。 彭天霸額頭幾顆熱汗滴下,忍不住放聲怒罵:「死丫頭想殺人嗎?娘的,你 傷了老彭不要緊,萬一傷了我家小妹和阿珠,拼著跟太平翻臉,老子也要……」 向來羞怯溫婉的靈奴鼻中卻輕輕一哼:「你想要怎樣?不過是少爺在一直讓 著你,真以為你也算是爺了?」 彭天霸呼吸突然一窒。 暗夜之中,不遠處靈奴身上竟一瞬間透出了無邊殺氣。言語態度可以作假, 這漫天的殺氣卻做不出一絲一毫假來。彭天霸慢慢放了背上的阿珠下來,胸中豪 氣頓生:「嘿嘿,反正此刻你家少爺不在,死丫頭大不必給老彭面子?!?/br> 靈奴輕喝一聲:「那就不給?!购诎抵猩硇挝⑽㈤W動,一道寒氣已經沖天揚 起。 彭天霸不退反進,「叮?!惯B響了幾聲,點點火星迸現,一眨眼兩人刀鋒相 接已經數下,靈奴輕輕一退,瞬間飄然又來。彭天霸身形又進,「叮叮?!乖偈?/br> 數聲連響。 小靈奴刀疾身輕,彭天霸人兇刀準,幾十聲密密麻麻刀刃相擊響過,靈奴已 被迫退了十步之多,口中輕呼一聲:「彭爺真是好刀法,只是還不知道,能不能 真的勝了靈奴區區一個奴才?!?/br> 一團黑影漫天飛起,卻是靈奴甩了身上的長蓬。 長蓬飄飄遲遲不落。靈奴發力再次沖過來,出手已然更急更快,兩刃刀鋒疊 在一起一串串響過又響,這次兩條黑影進進退退,靈奴發力斗狠、寸步不讓,彭 天霸輕笑道:「你輕功再好,不邊跑邊打,這種拼法佔不上一丁點便宜,還是回 家讓你家少爺多教你幾天再跟俺打?!?/br> 靈奴冷冷哼道:「謝謝彭爺出言指點,奴才這就跟你邊跑邊打?!?/br> 她身形飄然輕退,彭天霸嘿嘿笑道:「不用比也知道沒你這死丫頭跑得快, 傻子才會去追?!?/br> 靈奴卻根本不等他追,身形還在半空,弓弦疾聲一響,她竟又搭箭來射。 弓弦一串響過又響一串,輪到了彭天霸手忙腳亂,舞動鋼刀撥打不停。趁靈 奴一輪射完換箭的空檔發怒狂追,靈奴繞開圈子三步兩步輕鬆擺脫,還有空閑發 箭偷射。追追停停,彭天霸忍無可忍,怒聲罵道:「你家少爺就教了你這種縮頭 烏龜打法?」 靈奴曼聲道:「少爺自然不曾教過,縮頭烏龜打法是彭爺剛剛教的,高明得 很,果然讓靈奴佩服得五體投地?!?/br> 彭天霸一時間無可奈何,鋼刀端在胸前喃喃罵道:「死丫頭不學好,老彭就 看你身上帶了多少支箭來?!?/br> 靈奴輕聲笑:「這已經是最后一把?!咕尤弧付6巼帯惯B響了七聲,破空 冷箭稍停,靈奴一退去得更遠,細細地身影疾飛上了房頂。 彭天霸悶喝一聲,頓時狂追而上,人還在半空忙又揮刀擋過,「劈哩啪啦」 亂響,他人被迫落在地面,眼前淡淡煙粉飛揚,靈奴在房頂嬌笑:「箭雖然用完 了,這滿房滿院的瓦片卻不知道什幺時候才能用完?!?/br> 彭小妹輕聲叫道:「靈兒妹子,你今天是怎幺了?」 靈奴冷冷道:「爺特意吩咐過不讓告訴你的事,彭jiejie以為靈奴有膽子說? 問也問你的親大哥去,他背著人做的好事,難道竟以為沒人知道?」 彭天霸一時間又驚又怒:「不知道死活的臭丫頭,太平既然特意吩咐不讓你 說,為什幺又在這里啰嗦挑撥?虧你你嘴里一口一聲爺叫著,這樣膽大妄為、自 作主張,提前問過你家爺沒有?」 靈奴像是微微一愣:「爺這會兒雖然不在,要打要罰也是靈奴自己的爺才能 作主,輪不到彭爺在我面前亂耍威風?!?/br> 死丫頭嘴里雖然硬著,話里卻已經不敢再煽風點火。彭天霸心中悄然一鬆, 卻聽小妹輕聲發問:「哥,你到底做了什幺蠢事?靈兒妹子說要我問你呢!」 彭天霸正有苦難言,一旁阿珠居然也不知深淺跟著問道:「是啊,究竟什幺 事如此有趣?」 彭天霸悶聲道:「你們都覺得很有趣嗎?老彭此刻焦頭爛額,只有見了太平 才能說清。靈兒,那小混蛋現在在哪?快帶老彭去見他?!?/br> 靈奴道:「只怕不行,爺好不容易想個法子哄自己開心,誰想過去搗亂,都 要先過了靈奴這一關,彭爺準備好沒有,我這里又有一疊瓦片要出手了,你自覺 離小妹jiejie和阿朱姑娘遠點?!?/br> 「嗖」地一聲暗器飛來,彭天霸躲也不躲,挺胸硬是一接?!概尽谷灰豁?, 瓦片碎裂,也不知砸中他身體什幺地方,房頂上靈兒一呆,這才悄然停手。 小妹輕聲道:「靈兒妹子信不信得過我?要信得過,帶我一個人過去找他怎 樣?」 靈奴飛快道:「那也……」她跟小妹交情太好,話只說了一半,下面不行兩 個字,卻沒辦法出口。 小妹心中一氣,顧不上夜深人靜、這里是別家庭院,頓時放聲高喊:「太平 哥……」屋頂靈奴急急撲下,一把捂在小妹的嘴上:「jiejie別叫,我帶你去?!?/br> 回頭輕聲喝道:「你們兩個不許跟著?!?/br> 兩只手兒扯在一起,靈奴手上薄薄的鹿皮手套還沾著些瓦屑塵粉,小妹隨她 奔出了一程,心中余怒未消,冷冰冰問她:「靈兒妹子今天古怪得很,怎幺不容 分說出手就打?」 靈奴聽出小妹生氣,腳下一停,久久才說道:「少爺今天……被你那混蛋大 哥氣得像是瘋了,日落從城外回來的時候,他抱著我亂滾亂跳,好像哭過,眼角 有淚卻不承認,嘴硬說是有風。小妹jiejie,我們明明坐在車里,哪會吹進什幺鬼 風?」 小妹嚇了一跳:「他……哭?」 靈奴低聲道:「我跟了少爺十七個月,還次見他這個樣子,只怪我的刀 法不好,如果剛才打得贏你哥,真想在他身上刺上幾個窟窿?!?/br> 小妹喃喃道:「你才十幾個月,我認識他十幾年,連一次都沒見過。靈兒妹 子,太平有沒有說我哥怎幺氣了他?」 靈奴心里一慌,拉著小妹又走:「我被他的樣子嚇傻了,怎幺敢仔細追問? 見了他你最好也別多問,也許,讓他瘋一晚上就沒事了?!?/br> 小妹輕輕道:「怎幺可能不問個清楚?他為什幺竟然會哭我都不知道,以后 每天夜里睡不著,還不把人煩死!」 前面兩條纖細人影悄然離去,阿珠怯怯地扯了扯彭天霸的袖子,彭天霸凜然 道:「不過是個丫頭小奴才,她說不許跟,難道就真的不跟?盡管跟老彭走!」 老彭說的凜然生威,阿珠心中也是一振,伏上老彭后背,湊在耳邊輕聲問: 「你剛才像被打中了一下,要不要緊?」 彭天霸心中一甜:「女人動起手來花拳繡腿,簡直跟撓癢差不多,難道還能 傷了老彭?」手正托住阿珠渾圓的兩股前行,偷偷向她腿縫里一摸,觸手處嬌嫩 軟軟柔柔,胸口卻被阿珠輕輕一掐,本來被瓦片擊中有些疼痛,頓時飛得無影無 蹤。 幾個起落,前方一幢兩層小樓內燈光發亮,靈奴和小妹身影伏上一片屋檐, 彭天霸悄悄繞了半圈,從另一邊屋檐躍上,阿珠渾身發軟,輕聲問他:「老彭, 如果那混蛋竟叫人扮成我的樣子戲弄,你敢不敢替我罵他?」 老彭話里有話,輕聲回問:「他如果心里想你,難道你真的生氣?」 阿珠一羞,縮在彭天霸肩頭喃喃道:「你當阿珠成了什幺?我現在已經是你 的老婆,別人誰也不行?!?/br> 沒想到彭天霸不知廉恥,居然還嬉皮笑臉地追問:「娘子的意思,是以前就 行?」 阿珠良久無言以對,探手重重在他腰上擰了一把,想就此撒嬌翻臉,卻被彭 天霸一把摟緊肩膀伏身去房檐,就著房內燈光明亮,悄悄向屋里窺去,只看了一 眼,頓時驚訝得連氣也喘不出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