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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錯。他示意袁桐上前拿回藥,見兩人無任何反應,戲謔道:“怎么,道歉還要我教不成?”聞言,三個少年俱吃了一驚,袁桐是受寵若驚,周陽二人是難以置信。道什么歉?跟這個成日穿布衣麻袍的窮酸小子嗎?要是被其他公子哥兒知道了,他們的臉豈不是丟光了?看這二人一動不動的模樣,明擺著是瞧不起袁桐,不屑于做這等事情,墨白也懶得與他們糾纏,直接吩咐袁桐:“你到前殿去,請崔醫官過來?!?/br>袁桐應了聲是,立馬離開,剩下兩個跪著的少年臉色一變,但并不慌亂,一副“看你能耍什么花樣”的神情。墨白看都不看他們一眼,徑自走到主位上坐下,倒了杯茶坐著等。崔醫官很快便來了,一進門便朝他抱拳躬身:“參見墨大人。不知請下官來,所為何事?”他瞥了眼這位曾經最喜冷言嘲諷他出身的太醫,如今因官位不如他而不得不對他卑躬屈膝,輕笑一聲,不緊不慢地開口:“崔醫官教導的兩個醫士目中無人,不知規矩,非但合伙欺負袁桐,還沖撞于我,你說,該如何處置?”崔醫官眼皮一跳,扭頭瞪了旁邊二人一眼,腰彎得更低了些:“他倆頑劣成性,下臣管教不力,聽憑墨大人責罰?!比缓笫箘艃航o他們使眼色。周陽二人不情不愿伏在地上,異口同聲:“聽憑墨大人責罰?!?/br>墨白略一點頭,放下茶盞,正色道:“既然你們誠心悔改,我也不至重罰。接下來半月,兩位醫士負責御藥房的藥材進出雜務,跟嚴醫官好好學。至于崔醫官……若無記錯,負責刑部監獄醫務的醫官調離后,新任未到,你便去那兒替著,這邊的事我會安排其他人接替?!?/br>崔醫官嘴角抽了抽,卻不敢有異議,答應一聲,便帶著兩個不知所謂的少年出去了。待走遠了,確定里頭的人聽不見,周陽停下腳步,氣憤道:“李大人,他讓我們去御藥房呆半個月,得耽擱多少時間啊,我們還要準備考核呢!”崔醫官恨鐵不成鋼地瞪著這個走后門進來的侄子,幾乎想上前揮他腦袋一巴掌:“考核,你還記得考核?那你可曉得,那位墨大人便是此次考核的副判官之一?你要是得罪他,只要他一個評不合格,你想進太醫院,門兒都沒有!”周陽二人此時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何等蠢事,回想之前所作所為,頓時悔恨不已,連聲問崔醫官有何辦法可解。崔醫官哪還有心思管他們,思及自己那份差事,他恨恨地咒罵一聲,甩袖而去。雨還未停,下得淅淅瀝瀝,纏綿不斷。終究還是耽誤了些時間,袁桐提著藥,跟在墨白身旁落后半步的地方撐傘,兩人一出皇宮便上了馬車,直奔侯府而去。馬車跑得快,顛得有些厲害,袁桐一手抱著藥包,一手抓著車板,墨白不由得笑了,打趣道:“那幾包藥抱那么緊,是怕我搶了去?”袁桐一張口,又是猛地一跳,險些磕到唇,心有余悸地伸手摸摸嘴:“我是怕放在一邊,等會兒顛散了?!?/br>墨白沒好氣,扭過頭看著窗外道:“瞎擔心,你都綁兩個死結了,它要能出來,是長腳了還是成精了?”袁桐只好依言放到一旁,用手輕壓扶著,過了一會兒看向倚在窗邊,唇角微揚的墨白,微微出神。他是真正的寒門子弟,家境不佳,沒讀幾年書,全憑自幼跟著當大夫的祖父行醫學得的本領。此次能以首位考入太醫院,他既驚喜又珍惜,分配到墨太醫身邊后,便定心跟他習醫術。初見這位大人,官服筆挺,眉目清越,嘴邊常啜著一抹淺笑,十分溫和,他雖忐忑緊張,但心安定了些。但后來,他發現墨太醫只是看起來溫和,實際上是笑里藏刀。對于下級無禮逾越、以下犯上或是有人渾水摸魚不用心習醫的行為,他口上說得無比寬容,懲罰起來卻從不手軟。就以今日為例,他將刻意縱容手下醫士的崔醫官罰去刑部監獄,不知情的人會以為這是好事,因為在那兒比在太醫院清閑得多。可崔醫官心里定是叫苦不迭的。畢竟他這人的潔癖,是眾所周知的嚴重。要在陰暗潮濕、蚊蟻蛇蟲出沒的刑部監獄呆上半個月,那滋味,能好受才怪。袁桐慶幸自己向來循規蹈矩,專心學習,故而沒犯過什么錯。彼此熟悉后,墨太醫待他還是很不錯的,平時便多有關照,私底下會偶爾打趣他兩句,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而最令他意外和動容的,是墨太醫對他的尊重和維護。他沒有家世,讓那些官家子弟看不起,他的優異成績,亦讓他們眼紅嫉妒,經常因著一些小事便被群起而攻之。因為不想惹事,他總是一聲不吭,默默忍受,直到某日他們的惡行被墨太醫撞破,皮笑rou不笑地將他們挨個兒罰了一頓后,他們終于收斂了不少。墨太醫邊給他上藥邊說他蠢,吃虧了也不打小報告,弄得鼻青臉腫,破了相當心娶不上姑娘。他一直聽著,末了,只問了一句:“墨大人為何幫我?”不怕得罪了官家子弟,遭了報復?墨太醫當時輕松一笑:“本太醫也是有靠山的人,他們輕易不敢動我?!?/br>眼神卻驀地黯淡下來,他再想看個真切,墨太醫已恢復往常的神色,理所當然地拍著他肩道:“再說,你是我手下的人,我不幫你幫誰?”從那以后,他便打心眼里,敬重這位年輕有為又近人情的墨太醫。馬車停在永定侯府前,袁桐先下車打起傘,墨白隨后便來,兩人剛走到府門,莫叔便迎了出來,傘也未打,顯然在此等候多時。“墨太醫,老奴可把您盼來了,快快請進?!?/br>莫叔是侯府的管家,墨白常來,與他也算相熟,微笑點了點頭,便喊了袁桐過來:“你拿著藥跟莫叔走,我先往小侯爺那兒去看看?!?/br>袁桐知道他的意思,與他分頭走了。墨太醫在這上頭一向謹慎,吩咐他要在旁盯著煎藥,再跟著端藥的人過去,以免有人在湯藥上做手腳。這不單單防止有人欲陷害病者,也是避免他們受污蔑而連坐的危險。另一邊,長公主正靠在床邊,手里捏著汗巾子,給兒子輕輕印去額頭的汗,身后忽然有人走近。“夫人,墨太醫來了?!笔鞘膛穆曇?。長公主掖了掖被角,站起身來,神色平淡,未見一絲擔憂焦急:“請進來罷?!比缓笥墒膛钪?,緩緩步入屏風之后,于早已擺好的木椅落座。永定侯不在時,她從來便是這般,鎮靜從容的高貴姿態。墨白跨進屋內,與長公主見禮后,便來到榻邊,為小侯爺診脈。脈象尚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