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

因為是傍晚了，光線并不太好，他低下頭邊刪除不好看的照片邊繼續問REX。

“你一個人來哦？”他說，明明已經身在國外了，可國內的煩惱好像又一下子跟了出來。

REX的過去如影隨形。顏檸命令自己別再想這些有的沒的的了，為啥要和過去吃醋？有句話怎么說來著，你的過去我來不及參與，你的未來我不會錯過？

隨便點了點頭，REX又繼續哼起了那首歌，車子在公路上有條不紊地行駛著，顏檸看了看時間，他拿了兩個便攜WIFI出來，問REX要用么？是他為這次旅行特意準備的，淘寶入~~

REX說你旅游還上網？顏檸說：以備不時之需嘛。

REX嗯了聲，閉上了眼睛休息，顏檸仍目不轉睛地注視著窗外，好像自己正身處日劇。英俊的男主角，甜美的風景。

車子里靜靜的，隨著夜色降臨，顏檸有種錯覺，仿佛自己真行駛在悠遠的時間隧道里。

巴士抵達京都時已是黑夜，燈光溫柔地包裹著大地，城市上空正飄著小雪，細雪中的京都，自然是別有一番情致。

顏檸把身旁REX的手緊緊握住，情不自禁產生了一種幸福感。

REX被他膩著。

“冷嗎？”他問顏檸。

顏檸和他都穿著黑色羽絨服，搖搖頭，REX看著他紅紅的臉，呵出來的也都是白氣。

兩人打了輛的，京都不大，哪種交通工具都很方便。

司機問他們去哪兒，REX報了旅館名，這里的街道安靜、大方，計程車里由于開著暖氣的緣故所以玻璃窗不斷起霧，雨刷嘩嘩地響動著，雪花不停地拍在車玻璃上，道旁的路人慢悠悠地拖著步子，他們平滑地從顏檸眼前向后倒退，顏檸不自覺露出貓似的表情，整個人都平靜下來，他享受著那種到一個新地方的感覺，盡量融入到了這座城市幽雅寧靜的氛圍里去。

酒店不遠，坐車十幾分鐘就到了，在一條小巷子里，店門特別的低調。

車停下以后，顏檸發現早有店員守在門口等待他們光臨。

店長年紀大到讓顏檸誠惶誠恐，不過英文很棒，負責他們起居則有一名管家和一名女侍，兩人還給顏檸介紹了旅館的歷史。

顏檸很認真地聽解說，在管家略帶口音的英文中，他仿佛能看到一二百年前曾在這里走動過的文豪、大師們。很自然而然地，眼前的每一樣物件，即使是最簡單不過的格子、障子都頓時有了新的意義。美就是歷史。顏檸想。管家問REX是否第一次入住，REX點頭。顏檸說??？我還以為你上次也住這呢。R轉頭問管家是否晚飯時間已經過了，如果過了，他們就出去吃。管家弓腰低頭道已經給他們備好了洗澡水，洗完澡換好衣服就能用餐。REX和顏檸住30號房，房間很大，但是也很舊。來不及欣賞墻上江戶時代的畫作了，顏檸進房以后馬上被房內的私人庭園吸引，他抱上相機跑出去，只見一輪明月孤懸夜空，云彩泛著淡淡的水墨藍色，鼻尖流散著淡淡的木頭香氣、樹的香氣，顏檸忽然幸福得想哭。

管家和女侍退出去以后，顏檸獨自在庭園中靜靜欣賞了一會月色，雪從枝頭悄然滑落，REX在房里泡熱茶。他坐在榻榻米上看起來悠閑得很，問顏檸覺得這怎么樣？不喜歡這種日式旅館的話他們明天就換住酒店，顏檸在瑩亮的月光中回過頭：“怎么可能不喜歡啊，喜歡死了好嗎？”REX笑。顏檸說：“你以前住的是哪家？這里一晚上多少錢？感覺應該好貴?！盧EX說：“上次來的時候我還是學生，住的也就是個縣級招待所吧?！鳖仚幉恍牛骸盀跛?。怎么可能?！盧EX揚揚眉：“那時候想獨立嘛?！彼麤]說太多。顏檸突然來了一句經典名言：誰能真的獨立??？搞得REX啼笑皆非。顏檸說：“你再和我說多點你以前的事情唄？”REX攬過他，旅館內的照明極講究，暗與明的結合使一切都臣服在和式的審美之下，顏檸被放倒在REX膝蓋上，REX的臉在燈光下看上去那么蠱惑人心。REX說：“先洗澡?！彼牧伺念仚幤ü?。顏檸捂住屁股，頗喜感地說：“亞達。我要吃飯！”REX逼近他。顏檸不自覺也放緩了呼吸。就在兩人嘴唇幾乎相接時，REX停住了。

“好餓啊?！盧EX喃喃。

顏檸很配合地，肚子咕嚕一聲響。

REX愣了愣。然后顏檸肚子又響了第二聲。

真尷尬。顏檸的臉都僵掉了。

“哈哈哈?！盧EX噴笑：“快去洗澡吧。咕嚕嚕?！?/br>
“……”

“咕嚕嚕?！?/br>
顏檸噠噠噠跑去浴室，“啪”一聲把REX關在了外面，然后他想起這是百年老店，不禁小聲對那扇門說了句SORRY。

本來顏檸以為會和REX來個雙人浴，不過REX好像沒那意思，顏檸出來以后，發現REX也洗好了，穿著旅館的浴衣?！澳闳ツ膬合吹陌?？”顏檸問?！肮苍∈??！盧EX說：“你不是餓了嗎？節省時間啊?！鳖仚巻枺骸澳隳芙邮芄苍∈?？”REX聳聳肩：“WHYNOT?！鳖仚幒芷婀?，不知道REX怎么老做些他以為他不會做的事。他覺得自己還很不了解他一樣，明明在一起也有段時間了。

吃飯的時候他們隨意地聊著天，顏檸問REX以前是什么樣的，人生中有沒有過純情的時候。REX說我一直都很純情啊。顏檸說：呵呵。

“你和顧言襄，你們以前很相愛嗎？”顏檸吃了口豆腐，抬起頭有些試探地問。

他緊張，REX會否認嗎？

REX盯著他：“其實……”

他給檸檬空了的茶杯里加滿水。

“其實你老吃醋，我覺得不太好?！?/br>
“……嗯？”顏檸愣了，萬萬沒想到對方會這么說。

“偶爾吃一下醋是很可愛，可是現在我們心情都很不錯，為什么不控制一下，非得說些會讓自己情緒變差的話嗎？嗯？”

顏檸說不出話了，REX的表情也不是很嚴肅，可他說的每一句話聽在顏檸耳朵里就是這么不能忍受。

“你是怪我破壞氣氛嗎？”顏檸問，院子里的雪仍然靜靜地，無聲無息地落在地面上，那輪月亮也依舊孤傲，冷麗動人，可顏檸的心情一下沒了，REX說他破壞氣氛，可他自己現在不也是破壞氣氛的一把好手嗎？

REX沉默著，夾了一筷子鯰魚放進嘴里。

當做什么都沒發生過似的。

“你直說你們以前是不是很相愛就好了！難道我連問這種問題的資格都沒有嗎？”顏檸的聲音越來越高，他有點惱羞成怒，還很尷尬。被直接指出了錯誤，顏檸有點下不來臺。

室內靜得有點過分。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日本人最喜歡白居易，不知道為什么，此刻顏檸腦子里也閃過這首詩。

莫名其妙，他揮去腦子里不著邊際的念頭，竭力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