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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萎縮在角落里,忽的聽聞門鎖發出晃蕩蕩的聲響,隨后從外打開。清亮的夜色隨之照耀進來。 碧桐見著踏入屋中的男子,掙扎著從角落里爬起身來,上前拜見道,“罪奴碧桐,參見圣人。圣人萬福?!彼钌罘菹氯?,五體投伏在地上。 姬澤靜靜細致的打量面前的侍女。她中等身材,面容并無十分妍麗姿容,整個人氣質微微瑟縮,目光散發膽怯光芒。整體來看著實有些平庸, “你名叫碧桐?!?/br> 碧桐瑟縮了片刻,“正是?!?/br> 他居高臨下望著女婢,神色驕矜而又蔑然,“阿顧此前在朕面前提起你。很是感慨。朕知道你和郡主淵源頗深,若是處置了你,她定然傷感??赡隳懜覍ぶ饔蟹欠种?,朕實不想放過你。你能否給朕一個理由,讓朕放過膽大包天的你?!?/br> 第八十七章 姬澤知道這個女婢對阿顧懷有非分之思的一剎那,胸中曾涌現起漫天的殺意。 碧桐不過是小小的螻蟻, 帝王略一示意, 便可讓她粉身碎骨, 無人知曉。 但適才在草堂中,瞧著顧令月提起碧桐時焦急在意的神情,便知二人主仆感情深厚, 更遑論二人尚是一起長大, 有極深的感情淵源。 自己不能動了這女婢的性命。否則定會在自己和阿顧的感情中劃出一道鴻溝。但想著自己要容忍一個對阿顧懷著不軌之思的女子,便覺得心中不豫, 瞧著攤在殿中的女婢,面色陰晴不定。 碧桐跪伏在地上,面色蒼白, 瑟瑟發抖, “奴婢愚魯, 求圣人開恩?!?/br> “于奴婢而言, 郡主就像是天上的月光,奴婢只是橫臥在路邊的一株小草兒, 偶爾能得月光灑照, 便已經心滿意足了!” 姬澤瞧著躺在地上如同一灘爛泥的碧桐, 閉了閉眼睛。 這么一個東西。阿顧固然因著少時情意不肯放棄, 但若說會喜歡,卻是絕不可能。 一顆心稍稍松緩一些下來,冷哼道,“你罪在不恕。念在你少時對郡主的淵源, 饒了你一條性命。明兒你自請出府吧!” 碧桐聞言,一顆心迅速沉下去,慘然笑道,“多謝圣人恩典?!鄙钌钸盗艘粋€頭,“只是奴婢身世坎坷,什么沒有了,若是離了郡主,這條賤命留在世上又有什么意思?”猛的起身,狠狠撞在殿中柱子上。 “砰”的一聲,觸柱倒在地上,面如金紙,額頭綻出一片深重血花, 姬澤目中露出一絲愕然之色。 他瞧著此前碧桐平庸懦弱舉止,本以為不過過是個不值一提的的婢女,沒成想,為了阿顧竟有這般決絕的勇氣。 門外侍人恭敬守候,聽聞室中動靜,連忙趕了進來,見著倒在室中的碧桐,面上閃過一絲驚詫之色,旋即平靜的低下頭去,“圣人?” 姬澤負手,淡淡吩咐道,“將她帶出去,尋個大夫好生診治?!?/br> “是!” 貞平八年夏,天氣炎熱,一輪高高的太陽掛在湛藍的天空中之上,照耀廣中沃土。 渭東平原上,無數漢子立在漕渠旁,目光火熱的望著修浚了兩年的漕渠。渠底的幾名壯高高舉起鋤頭,挖掘渠中泥土。 隨著辛勤勞作,最后一抔土被打通,清澈的渭水猛的灌入寬敞的渠道中。渠岸兩側登時傳來了響徹云霄的歡呼聲。 修建了兩年的漕渠在無數人的努力下,終于全線貫通。 洶涌的水液從渭水河中引入漕渠,漸漸泛漫,積蓄數個日夜之后,渠中便有了水波波濤的場景。 夏日當空,一只載滿了倉廩糧食的漕船行駛過漕渠,在渭東橋碼頭靠岸。當船艙打開,露出其中運自關中累累的漕糧的時候,漕渠百姓面上露出難以抑制的歡喜神色。 漕渠糧食通道的順暢運輸,增強了關東對于長安的運輸補給能力,打通了長安的最后一根軟肋。帝都長安的地位愈發穩固。 關中的繁盛也同時映襯著東都洛陽的衰落。一飲一衰,無可奈何,卻是一個時代的無奈。 尚書左丞崔郢憑借疏浚漕渠的功勞,順利回歸朝堂,洗刷了此前山東士族謀逆的隱患,同時入主政事堂,取代年老致仕的禮部尚書賀瑛封相。以三十二歲的年輕年齡,成為大周最年輕的一任宰相。 秋日的第一縷封吹過長安街頭, 渭東橋碼頭車水馬龍。 自漕渠貫通之后,長安貨運吞吐能力陡然增加,渭東橋碼頭作為最靠近長安的漕渠碼頭,地理優勢得天獨立,成為貨物的中轉點,便從一個名不經傳的小水溝,轉變成了長安城外肌極富盛名的貿易勝地。 每日清晨晨光照射之時,碼頭就開始熙熙攘攘。無數勞工在這個地方開始一日的勞作,長安和關東的物資在這座碼頭中吞吐傳運。每一日,這座碼頭吞吐的貨物達到一個驚人的數字。 集聚的人群很快催生出一座集市。因著發跡于底層勞動人民,更加樸實帶著泥土氣息,相較于富貴云集、管理嚴謹的東西市,有一種野蠻的生命力。 這一日,秋風清涼,辰時的日頭照耀在碼頭上,頗為溫暖。 一名年輕的女子坐在碼頭酒樓之上,瞧著碼頭上人來人往,熱鬧至極的景象?!笆朗驴烧嫫婷?,從前這兒是荒涼之地,如今碼頭興建起來,人來人往,竟幾乎不遜于長安東市?!?/br> 漕渠渠水浩浩湯湯,沿著渠岸緩緩流去。 渠水引自渭河。渭水夾雜泥沙,極易淤堵,需要每年花費人力物力疏浚,方能維持大只船只運輸順暢。也許數十年后,這條如今清澈暢通的會再次沉沙堆積,不可行船。 可是至少如今,它確實給長安這位巨大的城市注入了新的蓬勃生機。 玄裳俊秀、身材高大的男子伴在女子身邊,斟了一盞酒,“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利往,不過是這個道理罷了!” 酒樓伙計端著佳肴來到二人面前,聽聞二人言語,笑著道,“二位這就可說對了。說來這東西二市都是長安富貴人家的東西,哪里比的上咱們這渭東橋碼頭呢!” 美麗女子撲哧一笑,“哦,愿聞其詳?!?/br> 伙計笑著道,“這漕渠可不是咱們這一代新想的主意,聽說早在漢朝,漢武帝就下命挖掘漕渠了。小人想著呀,這千百年傳下的東西,自然是好東西。前朝皇帝也曾修建過漕渠,那時候渭東橋也是一派繁忙景象??上Ш镁安婚L,后來戰亂。這漕渠也就漸漸廢棄了?!?/br> 眉宇間閃過燦爛光芒,“直到今朝,兩年前北地之亂剛剛平定,圣人便決定修浚漕渠,方有了如今渭東橋的繁華景象?!?/br> “這漕渠繁盛興王,渭水橋這般熱鬧,說來最最要感謝的是兩個人?!?/br> “哦?”那男人聽的有趣,含笑追問到,“是哪兩個人?” “一個是當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