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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長安城里,就跟這些武官之類的打交道,如今正是如魚得水,若非身上的傷痛的很,氣氛還會更熱烈幾分。 正興高采烈中,陳基的耳畔忽地飄來一個陌生的聲音:“嘖嘖,若是再偏一寸,陳大人如花似錦的前程跟小命就要給十八子葬送了?!?/br> 陳基本以為是哪個侍衛冷嘲熱諷,驚異回頭看時,卻見滿座之人都是興沖沖的神情。 陳基皺眉,心念轉動,就聽那個聲音又道:“怎么,你不信么?那你可知道,沛王殿下為什么刺出這一刀?他明明愛十八子愛的不能放手的?!?/br> 陳基早看出沛王李賢對阿弦有些“非同一般”,此刻聽了這一句,略覺心驚,幾乎脫口就問了出來。 那聲音笑道:“是啊,既然愛她,怎么又要殺她?這正是因為……愛的求而不得,不如殺了痛快呀,省得只能看著,不能吃……還得看著別人吃的高興,何等的令人不忿,那明明就該是自己的……” 這句刺得陳基抖了抖,心突突地跳了起來。 正在此刻,那程統領道:“陳大人怎么不說話了?對了,那跟你同行的女官,卻也真是非同尋常的人物?!?/br> 這些人都是口沒遮攔的武官,說到興頭上,另一個便接口說道:“平日里只聽人說,今日總算看見了真人,果不其然是個難得的美人,又不是那些庸脂俗粉能比擬的,倒是想不到,是吏部的崔天官有這般的好運氣,得了如此一個天下無雙的新娘子。哈哈哈……” 一幫人便快活大笑起來。 陳基抬頭看著這些人的笑臉,一張張地在眼前閃爍,刺眼之極。 偏偏那個聲音也說:“這些人又何其無知,他們怎么知道呢,這位天下無雙的女官,原本傾心的正是陳大人你呀,崔天官都不知是哪一號兒的呢?!?/br> 這一句話,實在是中聽到人心窩里去了。 *** 陳基正怔怔然,那邊兒沛王李治跟阿弦前來探望。 眾侍衛武官見狀,才忙都收斂,悄然退下。 李賢上前,細細地詢問了幾句,得知并未傷到要害,卻仍內疚的很:“這實在是不幸中的大幸,不然我實在不知……” 陳基道:“殿下不必如此,這不過是卑職應該做的分內之事,就算為殿下而死,也是應當的?!?/br> 李賢動容,輕輕地在他手上拍了拍:“務必好生養傷,這次是我欠了陳郎官一個很大的人情呢?!?/br> 陳基肅然道:“卑職怎么敢當?!?/br> 李賢一笑,知道阿弦有話跟他說,便退后一句,同大夫商議如何調治補養之法。 這邊兒阿弦見李賢去了,便問陳基:“疼得厲害嗎?” 陳基道:“原本疼得很,給殿下安慰了幾句,好多了?!?/br> 阿弦忍不住笑道:“那我把殿下叫回來,讓他不停地在這里安慰?!?/br> 陳基是趴在榻上的,此刻“咕”地一笑,牽動了傷口,頓時皺眉咧嘴。 阿弦忙摁住他:“干什么!” 陳基道:“你別引我笑就成了?!贝鬼氖?,頓時想到方才那“聲音”所說。 停了停,陳基道:“弦子……” 喉頭干澀,陳基深深呼吸,“我有話……想要問你?!?/br> 那邊兒李賢跟大夫說了幾句,回頭看了過來,卻見阿弦抬頭,目光轉動,卻又悄然俯身,湊近了陳基。 兩個人的樣子仿佛極為親密,悄悄切切地不知在說什么。 李賢不愿再看。 *** 是夜。 回到驛館的阿弦,把今日所遇同狄仁杰說了一遍。 狄仁杰大呼驚險,又道:“一個孌奴竟如此膽大包天,幸而今日有驚無險,不過……那教唆的厲鬼更是可惡,此種妖物不除,只怕后患無窮?!?/br> 阿弦道:“正是,此物最會揣摩人心。任憑心智多堅定之人,被它誘惑,也總不免心意搖動,繼而會淪為他的附庸,按照它的心意行事?!?/br> 狄仁杰忖度道:“倒要想個法子除掉此物?!?/br> 阿弦道:“現在都不知它去了何處,倘若離開雍州,天下之大,不知又有多少無辜之人死在它手了?!?/br> 兩人說了此事,又談案子,狄仁杰道:“這種霸占田產的行徑最為可惡,我覺著該以重罰,否則不足以警示效尤,但其中又的確有些無主之田,若不是被貧民拿去耕種,一則荒廢,一則貧民無田可種,難免困餓甚至流亡,滋生事端。所以如何判決還得由州縣按照情形不同加以判斷,惡意侵占者重罰,但無主之田被人耕種五年以上而無人認領,那可以判由耕種者擁有一半田地,十年以上無人認領,則擁有全部,在此之前有人認領,由官府補充些救濟耕者,田地退還。這些僅供你參考,如何?” 阿弦笑道:“我終究不如狄大人想的周詳老練,甚好,我會一一記下,回頭在跟許尚書稟明?!?/br> 說罷了這一節,阿弦又道:“聽說胡浩然家人欲在田里蓋上宗祠,而那個被殺的王明家人,想把王明葬在田地之中以示抗議,這兩件案子的判決只怕又有麻煩?!?/br> 狄仁杰道:“雖說是厲鬼唆使,動手的畢竟也殺了人,自然是犯法必誅,其他的人情再大,也難抵王法,至于他們是否要鬧,也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br> 阿弦嘆道:“只能如此,殿下可以懷柔,我們卻不能容情啊?!?/br> 說罷了這些,狄仁杰道:“你今日大受驚恐,前幾日又不得好生歇息,如今案子又將塵埃落定,你還是早些歇息,身子要緊?!?/br> 阿弦道:“好,我再去看看陳大人?!?/br> 狄仁杰道:“不必了,待會兒我代你去看看他就是了?!?/br> 阿弦望著他睿智的眼神,一笑:“好,那我多謝了?!?/br> 狄仁杰笑道:“舉手之勞?!?/br> 別了狄仁杰,阿弦回到房中,這一整日里果然也倦的狠了,略洗漱后,便躺倒欲睡。 不知過了多久,門“吱呀”一聲開了,腳步輕悄,有人走了進來。 屋內燭光未熄,那人來到床前,燭影之下,是一張英武的臉,因光線暗淡,顯得有些陰森,竟正是陳基。 陳基望著床上的阿弦,眼中透出迷離之色。 忽然他微微側耳傾聽。 原來在陳基的身旁,赫然是那惑心之鬼,正低低道:“如何,是不是唾手可得?只要現在得到她,她再也不會嫁給其他人了?!?/br> 陳基道:“你為何如此相助?” 鬼笑笑道:“我最見不得人受煎熬了……只要你得償所愿,我便也覺著痛快?!彼f著,湊近了床邊,細細看阿弦,“十八子……” 惡意的目光盯著阿弦,正桀桀而笑,突然間阿弦睜開雙眼! 惑心之鬼一驚,阿弦卻靜靜道:“你先前跟我說,天官不來,是因為心里沒有我對么?” 向來無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