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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門聲,小二道:“客官,十里香來啦!” 阿弦將門打開,卻見小二端著一個銅盆,里頭是滾滾的熱水,熱水里泡著一個長嘴高頸的銅酒壺,原來冬日天寒,只有如此才能讓酒熱起來,吃下肚也好受用。 阿弦重又謝過,送了小二出門,便將房門從內閂了,她取了個杯子,將酒壺取出倒了滿滿一杯,放在桌子一邊兒。 虞娘子畢竟跟了她這許久,自然了解她的言行舉止,見她如此,心中凜然。 果然,就聽阿弦道:“這個就是你最喜愛的么,那你慢慢受用好了?!?/br> 她卻是沖著桌子旁邊無人的地方說的。 虞娘子生生咽了口唾沫,睜大雙眼,卻見阿弦又笑著搖頭道:“不用如此客氣,多虧了你指點,才找到這客棧,不然在風雪里只怕要出人命的?!?/br> 虞娘子屏住呼吸,竟覺著屋內有冷了幾分。 她見阿弦不再跟那“虛空”說話,才壯膽走到阿弦身旁,悄聲道:“你……是在跟那些東西說話嗎?它……它現在就在?” 阿弦安撫道:“jiejie不必害怕,他并無惡意?!?/br> 虞娘子想了想:“原來先前你說會找到客棧,是因為……” “是,”阿弦笑道,“正是因為這位大叔指引?!?/br> 她回頭對著那虛空處一點頭。 虞娘子哭笑不得。阿弦道:“jiejie放心,他生平嗜酒,如今是饞了這客棧的十里香,我謝他指路之恩,特請他喝的?!?/br> 虞娘子這才明白她要酒的用意,又往桌旁看了眼,自是什么都看不到,阿弦道:“方才幾乎凍僵了,咱們先吃飯吧?!碑敿蠢菽镒拥阶琅宰?。 虞娘子雖看不見鬼魂,但因知道在那里有,是以仍不由地有些懼怕,遲疑著落座,渾身不適。 阿弦卻早習以為常,拿了個餅子掰開給玄影吃,自己也咬了口,就著滾熱的辣湯吃了起來。 虞娘子見她如此坦然自在,這也才慢慢放松下來。 兩人吃飯的當兒,天色已暗,阿弦取了火石把油燈點了。 吃了飯后,又叫小二送了熱水過來,洗了手腳,阿弦因見虞娘子總屢屢地去看那桌邊兒,她便噗嗤笑道:“jiejie別怕,那位大叔已經走了?!?/br> “走了?”虞娘子幾乎跳起來,“當真?” 阿弦道:“他吃了酒,心滿意足,先前已經去了,你沒見玄影都不再看他了么?” 虞娘子看看玄影,果然見它安穩地趴在地上,懶懶欲睡,她按著胸口道:“阿彌陀佛,可算走了,我的心一直提著呢!” “還是早些安歇吧,明日還要趕路呢?!卑⑾易陂竭?,拍了拍床板,“jiejie還是睡里面?!?/br> 虞娘子望著她,先前的驚悸不翼而飛,莞爾一笑。 兩人離開長安后喬裝改扮,只做是在雍州的小商販,因家中有變才急急奔回,為了行路方便,兩人便只以夫妻相稱。 起初虞娘子提出想要改扮男裝,但是她從來都是個養在府內后宅的女子,若貿然扮作男裝,非但不像,且舉手投足必定破綻多多,如果是有心人,一看就會看出端倪,反而弄巧成拙,因此阿弦并未答應。 起初兩人并不同榻,可是雖然在客棧里能多討幾床被褥,但到底是嚴寒時節,且并不是每個客棧都豪氣地在房間里備了炭火,且虞娘子堅決要睡地上,阿弦哪里肯答應?到最后兩人只得各讓一步,索性同榻而眠。 *** 吹了燈,房間里一片漆黑,但是走廊的窗欞上卻仍透出淡淡燈火之光。 玄影趴在床前,似已經睡著。 黑暗中,隱約聽到樓下有人咳嗽,隔壁間似也有客人,發出種種響動。 忽然,虞娘子喃喃道:“阿弦……” 阿弦也正在想事情:“嗯?何事?” 虞娘子想到方才那個孤零零放在桌邊的酒杯:“我……看不到那些,卻還是怕的如此,你整天看到……還各種各樣的,一定辛苦百倍對么?” 阿弦笑了聲,沒想到她在意這個:“起初小的時候被欺負的狠些,后來……就沒什么啦?!?/br> 虞娘子聽她語氣云淡風輕,卻知道她從小到大必然不知經過多少常人難以想象的艱難險阻:“阿弦……” 阿弦很不愿她擔心,便笑道:“而且現在跟之前不同了,先前只是怕跟躲,現在知道跟他們說話,你瞧,今日多虧了這位嗜酒的大叔,才找到客棧的?!?/br> 說到這里,心頭一動,忽然間想到了另一件事:當初她奉旨去江南,宛州客棧里一場大火,幸而是那只鬼引路才逃出生天,今日又得了這嗜酒大叔的幫忙…… 也許……阿弦暗自忖度。 長夜漫漫,隱隱聽見走廊上腳步聲來來回回,又有夜晚趕來的投宿客人,一撥兒一撥兒,咳嗽聲,低語聲,悄悄切切。 阿弦雖也不太習慣跟人同榻,但是并無別的良策,何況兩人都是女子,不必忌諱,雖虞娘子自以為仆,在阿弦看來卻如同手足。 畢竟白日趕路極累,最初還在胡思亂想各種心事,漸漸地,卻相繼沉睡,入了夢境。 窸窸窣窣,仿佛有老鼠從角落里鬼鬼祟祟地爬過。 玄影聽見動靜,耳朵歪了歪,卻不屑理會這些鼠輩。 老鼠大了膽子,沿著墻根兒一溜煙過,朝著有亮光的門縫竄了過去。 它站在門縫之下,兩只黑豆般的眼睛骨碌碌亂轉,大著膽子往外張望,鼻翼不住地掀動,仿佛嗅到了什么美味。 正在遲疑著要不要出去,忽然間一聲刺耳的叫聲傳來,“喵哇……”有些嘶啞而凄厲地聲音,近在咫尺。 老鼠受驚,正要跳起來逃竄,卻已來不及了! 門外猛然探出一只利爪!如鉤的爪子深深地刺入老鼠身體,將它生生拽了出去。 “咔嚓”聲響,血淋林地利齒開合間,那鼠輩的頭不翼而飛,頃刻間只剩下了血淋林地脖頸。 *** “??!”阿弦大叫了聲,身子猛然抽搐,雙腿本能亂蹬! 旁邊虞娘子驚動,忙起身扶住她:“阿弦!” 阿弦緊閉雙眼,臉色慘白,卻竟無法醒來。 在一片血色之中,有一道身影卓然而立,她揮袖喝道:“把這兩個賤人的手足皆都砍去!把她們放進酒甕里,讓她們醉死在里頭!” 那兩個血rou模糊的身影,扭曲掙扎著,其中一個大叫:“阿武妖猾……后世我必化為貓,阿武為鼠,我必要咬斷你的喉嚨!” 隨著她慘烈大叫,那滿是鮮血的嘴竟越張越大,并在剎那間生出了鋸齒版的利齒,血淋淋地猶如沾血的刀鋒:“喵哇……阿武,受死吧!” 之前那道影子跌倒在地,眼見將被那可怖的巨口咬碎吞噬! “不要!不要!”阿弦大叫,雙臂無意識地用力掙扎,拼命叫道:“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