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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人提起的身世之謎告訴他。    她相信他。    但如果因此而有個什么萬一,她也并不后悔。    然而,事情的發展,大大出乎阿弦意料。    下定了決心,阿弦道:“這件事,得從桐縣的時候說起,伯伯他……他出事后……”    崔曄聽到這里,眼中光芒閃爍,然后道:“阿弦要跟我說的,是不是……跟你的身世有關?”    阿弦正艱難地試圖講述明白,猛然聽見崔曄回了這一句,就像是雷聲過耳:“你、你說什么?”    崔曄卻不回答。    他轉身走到門口,往外瞧了一眼,庭院寂靜,正是節下將至,沒有人愿意留在本部里公干。    阿弦見他如此謹慎,早站了起來,目光直直地看著崔曄,道:“阿叔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崔曄回身,目光相對間,他道:“是,我知道?!?/br>    腳下一軟,阿弦幾乎跌倒。    崔曄重新走到她的身旁,阿弦眼睜睜看著,面上不由流露出一絲悚懼之色,她還要后退,卻被崔曄握住手:“阿弦聽我說?!?/br>    如果說被李賢表白,已經讓她茫然無所適從,那現在崔曄的這句話,則完全讓她失了神智。    阿弦喃喃問:“你、你要說什么?”    崔曄道:“在桐縣朱伯出事后,我因知道他是去找蘇大將軍的,所以我曾去尋大將軍問過內情?!?/br>    “所以……”心底像是塞了什么,讓她呼吸困難。    喉頭一動,崔曄仍沉聲道:“所以……是,我知道了朱伯的真正身份,也知道了你……你原本是安……”    “不、不是?!北灸艿卣f了句,阿弦想甩開他的手。    崔曄垂眸望著她:“還記得上次我讓你在皇后面前表明是女子的身份么?那時候我對你說過,不管阿弦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對我來說是一樣的?!?/br>    可是……    之前袁恕己知道了,現在崔曄也早就知道,阿弦無法理清心中的感覺,只是本能地有種渾身赤/裸無處遁形的感覺。    她以為至為機密可怕的事,她最看重的兩個身邊親近的人卻早就知道。    他們早就知道了,卻都對她滴水不漏。    “你的意思是我不管是誰,對你來說都是一樣么?”阿弦喃喃。    崔曄見她臉色不好,隱約猜到是什么讓她難以接受:“我不該明知卻并未跟你坦承,對不住,阿弦?!?/br>    平心而論。崔曄從沒有指望阿弦把這機密告訴自己,而他也并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在這種情形下跟她坦白。    之前陪著她從桐縣回長安,以及在此后很長一段時間,他揣著這秘密,拿捏在指間,直到現在他發現,不能再裝作不知了,他已做錯了太多,但至少從現在開始,不能再繼續下去。    心中隱隱有種感覺,有些秘密他注定是瞞不住的,如果等她自己發現,情形會比現在更難堪百倍。    阿弦更加惶恐:“為什么,不告訴我?”    她是能通鬼神的,六感異于常人,可在此刻卻有種奇異的感覺……她似乎猜不透崔曄的心。    崔曄只道:“對不住?!?/br>    ***    室內像是死寂。    良久,阿弦揉了揉額頭:“我、我沒事了,我該回去了?!?/br>    “阿弦?!贝迺厦碱^微蹙。    阿弦挪開一步,抬手一擋,竟是防備之態。    崔曄凝眉:“我只想讓你知道,不管怎么樣,你一直都是阿弦,不是別人,沒有其他糾葛……只是我最喜歡的阿弦?!?/br>    阿弦無法面對他,只要一看著他,心里就極柔弱酸軟,好像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天經地義,好像他說的每一句話都令人信服。    這種無法自主情不自禁的感覺令她覺著可怕。    “我……先回去啦?!卑⑾业拖骂^,喃喃地說,然后不等他回答,逃也似的向門外跑去。    “阿弦!”崔曄叫了聲,喉頭一梗,卻劇烈地咳嗽起來。    阿弦才跑出門口,聞聲腳步一頓,她回過頭來,擔憂地看向他。    崔曄望著她,忍著咳嗽輕聲道:“回來,阿弦……”    阿弦握著拳,猶豫了一會兒,終于扭頭重又跑了。    剩下崔曄一個人在室內,他后退兩步,緩緩落座。    風寒之癥似乎比先前更嚴重了些,頭也跟著劇烈地疼痛起來。    崔曄手攏著唇邊,心里卻只想一件事。    選擇對阿弦承認這件事的時候,她的反應,也幾乎都在他意料之中。    但真正讓他擔憂的是,今天到底發生了什么,才會逼得阿弦竟想把這件絕密之事告訴他?    暫歇片刻,崔曄起身,正隨從進來查看端地,崔曄忍著咳:“你去查一查,今日女官都去了哪些地方,見過些什么人……越詳細越好?!?/br>    ***    懷貞坊。    虞娘子在送走崔曄后,抱著那包袱回到里屋,打開來一看,果不其然跟先前的披風是一套的。    因此喜不自禁,又見這衣裙在包袱里捆了多日,上頭已多了許多褶皺,又忙用炭火熨斗好生地熨燙整齊。    眼見時候差不多了,正要打發人出去看看到了哪里,阿弦回來了。    虞娘子本是一肚子的話,誰知迎面才見,就看阿弦魂不守舍,虞娘子只當事情辦得不妥,便悄聲問道:“怎么了?像是斗敗了的公雞一樣?!?/br>    阿弦也不言語,低著頭往內。    虞娘子拉著她道:“怎么不說話,真的出事了?”又道:“對了,先前天官等了你半天,他好不容易來一趟,怎么你就著急上火地又出門了,我本還想著留他吃飯呢?!?/br>    阿弦聽提起了崔曄,悶悶道:“jiejie,我困了?!?/br>    虞娘子探手過來試了試,卻覺著頭已經不是先前那樣熱了:“身上不好?”    阿弦一怔,想到先前崔曄按著自己的額頭,那手心卻是guntang的,心里竟有些酸楚:“沒有,就是今日累了?!?/br>    虞娘子見她無精打采,也不敢再多嘴,只好先陪著她進內歇息。    阿弦上了床,只將靴子脫了,也不換衣裳,直挺挺地躺到了睡。    才要閉眼,目光瞥見桌上一物,頓時又坐起來。    正虞娘子想去給她端一碗湯,見她呆呆盯著那物瞧,虞娘子便止步道:“是車夫看到,送了來的,這是你自個兒置買的呢,還是天官送的?”    阿弦呆了會兒,忽地心悸:“什么時候送回來的?阿叔……他看見了么?”    虞娘子一笑:“他自然是看見了,我問,他也并沒多話,只讓我好生收起來。到底是不是他送你的?”    阿弦直著眼睛盯著那套衣裙看了半晌,便長長地嘆息了聲:“啊……”往后倒了下去。    虞娘子嚇了一跳,忙過來道:“怎么了?”    阿弦雙眼發直盯著帳頂:“唉,我不想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