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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敏之道:“小十八的為人能耐,按理說我是知道的最清楚的,畢竟眾位大臣多數也聽說過,小十八還曾做過我的近侍……雖然后來因為些許小事,鬧得有些不快?!?/br>    他遙遙地看一眼底下的崔曄跟袁恕己,繼續笑道:“但是平心而論,她確實是個令我深覺詫異的孩子,諸位,不如這樣說,如果小十八不是個女兒身,那此刻諸公對她的評價,只怕會大有不同,對么?”    回答他的,正是舊對頭武三思。    梁侯笑道:“殿下言之有理,只不過偏偏她是個女孩兒,而且你忘了最重要的一點,她犯了欺君之罪?!?/br>    敏之皺眉捶手,嘆道:“這么說來,北魏太武帝大概是個昏君了?”    武三思一怔,敏之道:“花木蘭女扮男裝代父從軍,身份揭穿之后,武帝居然沒有立刻將她按照欺君之罪殺死,反而大肆封賞,還要以尚書封之,豈不是大大地昏了頭?”    武三思這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一時悻悻。    敏之環顧周遭,道:“眾位也許會覺著我的話驚世駭俗,但自古以來,的確有許多女子不輸須眉,諸公都是飽讀詩書博古通今之輩,自然也不必我在此多言,但卻也不必如此氣量狹窄,連一個能干能為的女子也容不下。小十八所做的確是許多大人們都不能及的,承認她有這份才干,而不是一味地口誅筆伐,有什么難的?多一個能吏在朝中,為國所用,有利于民,又有何不對?且小十八是活脫脫地花木蘭,又不是那妲己褒姒等以色侍人的禍國妖姬,諸位又何必作出一副即將亡國斷朝的姿態?”    最后一句大為逾矩,引發許多朝臣的咳嗽抗議。    武三思也不禁失笑,便道:“她自然沒有禍國妖姬傾國傾城的容貌,不過照我看來……殿下也被她迷惑的不輕呀?!?/br>    敏之笑道:“梁侯你在侮辱我么?”    “我哪里侮辱你了?”    “我府中的美姬麗妾如云,主動投懷送抱的美人也多不勝數,又不像是梁侯,看上了哪家的美色還要處心積慮去搶奪霸占……至于如此不開眼么?”    此刻舉朝臣子們都靜看他兩人,武三思臉如豬肝色:“你……”    高宗歪在御座上,本有些無精打采。    秋深之后,他的風眩之證越發重了,御醫們每日會診,也只能勉強控制,身子不適,甚至連朝議都極少參與。    因高宗早從武后口中知道阿弦之事,又聽群臣議論的有趣,才又打幾分精神。    正聽得入神,身后有個聲音打斷:“好了,不要吵嚷?!?/br>    出聲的真是在高宗背后垂簾的武后。    只聽武后說道:“關于此事,每日在這里??谔咸?,叫人聽得都亂無章法,今日退朝,請各位大臣各自擬寫一份奏疏,把十八子之事如何處置最佳,暢所欲言,然后呈上,陛下同我自會按照眾卿的意愿決斷?!?/br>    高宗點了點頭,由此退朝。    散朝之后,群臣魚貫往外,武三思回頭看一眼二圣離去的方向,心里疑惑:“娘娘到底是什么打算,為什么賀蘭瘋子這樣維護十八子,難道……我想錯了?”    原來武三思因向來仇視阿弦,正愁無法下手,猛地得了這個機會,自然欣喜若狂,又看群臣大多數主張嚴懲阿弦,武三思正中下懷,便想隨眾行事。    可是見敏之一反常態力保阿弦,武三思心里惴惴,生怕自己所做跟武后的打算背道而馳,他想了想,便撇開眾人,往宮內而去。    走不多時,將到含元殿,一陣秋風送了句話過來,是武后的聲音,道:“論起聰明懂人的心,還是敏之最合我的意思呀……”聲音里大有嘆惋之意。    武三思聽到這句,似被人天靈上猛然一錘,他不敢在這時候去自討沒趣,忙放輕腳步,又逃也似的離開宮中。    而此時,就在宮門處,阿弦靠在馬車上,看著頭頂湛藍的天際,有雁群排列整齊,振翼自在飛過,豁然開朗。    這幾日,阿弦逐漸明白了崔曄那日所說的話是何意。    原本阿弦以為恢復女兒身后,就無法再如現在一樣進退自若,瀟灑如風,又聽見袁恕己的那番略帶“私心”之論,當然更加悚懼慍惱。    可現在,她慢慢明白:朝堂上的爭執,民間的傳說,她都知道,武后并沒有再囚禁她反而釋放,再加上崔曄那些話——雖然身在爭議漩渦,而前途看似渺茫,但阿弦似乎預感到前方有一條前無古人的路,為了她若隱若現露出雛形。    一陣冷風掠過,阿弦打了個哆嗦,舉手按了按胸前,里頭揣著窺基給的護身符。    她看一眼周遭:清平世界,朗朗乾坤。    自從有了此物,她心中便是如此感受。    但是眼前清凈不受驚嚇的同時,心里又有些不安,尤其是想到涂明轉述的黃書吏之事。    因為懷揣護身符,又跟隨崔曄,導致黃書吏無法靠近,便沒有能夠見他最后一面……    “物在心中,善者自尋……”阿弦喃喃,仍是毫無頭緒。    又想到涂明臨去也并未告訴她、黃書吏欲見的那人是誰,心里又覺著有些怪。    正在出神,忽然身后有人叫道:“好哇你!”    阿弦嚇得跳起。    人嚇人,嚇死人。阿弦回頭看時,卻見來者竟是太平公主。    阿弦才行禮,太平盯緊了她,指著問:“你當真是個女孩子?”    這幾日,但凡認得她的人,見了面幾乎都會忍不住問這句話,有些含蓄之人,雖未曾宣之于口,那眼神卻也是在她身上游來游去。    阿弦道:“殿下……”    太平頓足:“我實在不能信,母后雖告訴過我,我只是覺著她是玩笑呢!你給我看看!”    阿弦又驚又笑:“看個什么?”    太平道:“哪里能證明你是個女兒身?”    阿弦道:“那殿下就仍當我是個男兒就是了?!?/br>    太平按捺不住,跳過來拉?。骸敖o我看看!”    阿弦猝不及防,被太平握住手,正要叫她住手,忽然滿心森寒,原本紅潤的臉色就像是被冰雪覆蓋,血色在瞬間消退的一干二凈。    一把將太平推開!太平全無防備,往后踉蹌倒退。    身后的內侍們見狀,也都大驚失色,紛紛沖過來,爭先恐后地扶住公主。    太平略覺驚疑,奇怪地望著阿弦:“你干什么?”    阿弦則握著自己的手腕,胸口起伏不定,她瞪著太平,唇抖個不停,卻說不出話來。    這會兒朝臣散班。三三兩兩迤邐往這邊兒而來。    其中卻有一道身影,仿佛是孤傲落單的孔雀,獨自一人,大袖飄搖地疾步而來。    太平眼前一亮:“表哥!”正欲前迎,就給阿弦死死地拽住手腕。    掙了一下,太平道:“你干什么?還不松手?”    阿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