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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入盛世之起點。當時我朝兵力不足,國庫虛空,聞聽敵人來犯,城內人心惶惶,若跟蠻夷正面對敵,必然導致民不聊生,后果不堪設想。但我太宗皇帝臨危不亂,一面分兵突襲,一面親自帶重臣出城布疑兵之計,陛下以常人難以揣測的胸懷膽氣,既當面斥責了劼力、突力的背約,又讓他們不戰而退。這種手段,膽識,自古帝王誰人能比?” 阿弦若有所思。 崔曄道:“也正是從此開始,大唐得到休養生息之機,國力日漸強盛,秣兵歷馬,后來才有扭轉乾坤,徹底擊潰突厥的壯舉?!?/br> 崔曄說完,又道:“不過你所說對的地方,是要警惕……以后萬萬不能再有被敵人打到都城之下的慘痛了?!?/br> 阿弦悻悻道:“你怎么總能說倒我?” 崔曄道:“我比你年長,又是朝中之人,對這些自然懂得比你多,何足為奇。好了,說正事了?!?/br> 阿弦正納悶他帶自己來此是做什么,莫非是想說教么?忽然聽了這句,便道:“什么正事?” 崔曄道:“阿弦,到我身邊來吧?!?/br> 阿弦大驚失色:“什么?”她幾時成了那香噴噴的湯餅了,人人都要搶似的。 崔曄道:“我原先才回長安,立足不穩,幾乎也無法自保,早就想把你放在身邊……就如同在桐縣時候一樣,卻一再耽擱。后來你去了大理寺,本想隨你的心意,但如今既然……” 阿弦道:“你也知道我沒選入大理寺了?” 崔曄道:“是?!?/br> 阿弦道:“你從哪里聽說的?” 崔曄道:“長安城里到處都是耳目,那一次我去找你,還有你去崔府尋我,早就有耳聰目明之人窺知端倪了。我自然也因此多加留心?!?/br> 風吹得有些冷,阿弦不由望他身邊兒靠了靠,才挪了半步,又退回來。 “阿叔說的耳聰目明的人,包不包括宮里的?” 一刻沉默,崔曄道:“包括?!?/br> 阿弦想笑,卻只是“呲”了聲,無話。 崔曄道:“所以你到我身邊兒來,我還能放心些,畢竟我答應過朱伯要好生照料你?!?/br> 風呼嘯著掠過前方的蘆葦叢,又撲在臉上,因靠近渭水,越發寒涼。 崔曄道:“你去哪里?這里風大,站到我身后來?!?/br> 阿弦回頭看看他,忽然道:“我不能跟著阿叔?!?/br> 崔曄道:“這是為何?” 阿弦道:“我答應了別人了?!?/br> 崔曄微微蹙眉:“賀蘭敏之?你總該知道周國公是個不易相處的人?!?/br> “我知道?!?/br> “那為何要答應他?” 阿弦舉手去折那蘆葦枝,蘆葦的長頸被風吹雪打,竟極堅硬牢固,阿弦賭氣似的奮力往外拔扯,反把手勒的生疼。 崔曄思忖片刻,忽道:“周國公對你說了什么?” 阿弦眼睛一眨,崔曄有道:“莫非……跟陳基有關?” 泄氣,他居然都猜到了。 阿弦悻悻終于放棄了那根倔強的蘆葦:“也不算,本來就是我連累了大哥?!?/br> 崔曄淡聲道:“你總該知道,若非你來長安,陳基連離開府衙的機會都不會有……” 這話刺了阿弦的心:“不是!”她回過頭來看向崔曄,大聲道:“大哥很有能為,他拼命想要留在大理寺,他只是需要一個機會!” 崔曄頓了頓:“不是所有拼命的人都會得到機會,就如你所說……有很多都是白忙一場?!?/br> 阿弦窒息,然后她咬牙說道:“如果我能讓拼盡全力的人得到一個機會,我愿意?!?/br> 這一次輪到崔曄無話。 兩人對面而立,阿弦揉揉僵硬的手,想起在大理寺里陳基那惘然無助的神色。 原先離開賀蘭敏之馬車的時候,敏之說過,只要她答應跟著他,就會讓陳基重回大理寺。 那會兒阿弦尚猶豫不決,但是這一刻,已經下定決心了。 迎面猛烈吹來的風忽然減弱,原來是崔曄轉到了她的身前:“傻孩子?!?/br> 他喃喃道,“本是要保護你,你卻滿心要保護別人?!?/br> 馬車拐進平康坊,一直送到家門口。阿弦跳下車,想了想,跑到車窗邊上,踮著腳尖兒道:“阿叔?!?/br> 車簾一動,露出崔曄半面。 阿弦道:“你放心,我會照顧自己?!?/br> 崔曄的唇略動了動,最后只是緩緩一點頭:“我知道?!?/br> 阿弦目送馬車調頭,正要開門,忽然有人氣急敗壞叫道:“十八弟!” 回頭看時,竟是蘇奇。氣喘吁吁跑到跟前兒:“我找了你半天,你去哪里了?” 阿弦道:“你找我做什么?” 蘇奇拉住她道:“你哥哥出事了?!?/br> 平康坊,碧玉院。 陳基被兩個護院架住,頭前一名艷妝老鴇兒罵道:“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地方,就敢吃白食兒,還打壞東西,今日不賠足了就別想走!” 陳基喝的酩酊大醉,聞言反而醉呵呵地笑起來。 阿弦隨著蘇奇分開人群的時候,正看見護院舉手要打,阿弦情急之下閃身到了跟前兒,手肘在那護院肋下輕輕一撞。 那人“哎吆”一聲松手,阿弦趁機將陳基拉了過來,同蘇奇一塊兒將他架起。 老鴇見來了人,兩眼滴溜溜一轉,道:“又來了個當差的,你們既然都寒酸到這種地步,就安分些是了,又來裝大爺又不給錢,難道是要仗官兒欺人不成?” 阿弦道:“欠你多少錢,給就是了。倒是你們動手打人,打壞了要怎么賠?” 老鴇略覺心虛,卻仍數落道:“只因他又吃又喝還不給錢,才教訓他,莫非是紙糊的么就這樣容易打壞?酒桌的錢,打壞東西的錢,姑娘陪客的錢,算起來也就二三百罷了!我看你們實在寒酸,就要你二百錢,如何?” 蘇奇道:“你這是明搶??!” 老鴇兒道:“呸,我這還是少算了的呢。只是那一壇子用宮廷秘法釀造的葡萄酒,就足足八十錢,還要我細算別的么?” 阿弦跟蘇奇對視一眼,兩人都囊中羞澀。老鴇早看出來了,冷笑道:“拿不出來?那好,我也不打你們,只告官!” 阿弦正自苦惱,忽然身后一人上前,道:“二百錢么?我替他們出了?!?/br> 眾人皆驚,阿弦也一愣,認出這是先前跟隨崔曄的那仆人,只見他掏出一個錢袋子,把里頭的錢倒出來:“這是二百多了,你收了去,不許再為難他們?!?/br> 阿弦張了張口,沉默低頭。 老鴇兒眼睛厲害,看仆人打扮非俗,又往后看,依稀瞧見一輛馬車停在門口,她便不忙收錢,上前拉住仆人笑道:“這是哪一位大人?怎么不進來少坐片刻?我們這里有才新釀造的宮中葡萄酒,還有……” 仆人喝道:“你失心瘋了?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