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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字,想到那人的臉,仍覺著很不適應。 一想起英俊,阿弦的眼神也因之變化,不再是先前那樣怒恨,反而透出些柔和朦朧的笑意。 想到桐縣的種種,兩人一起走過的長安路,阿弦道:“因為阿叔很好。不管多冷的天,只要在他身邊,我就不覺著冷?!?/br> 賀蘭敏之看的分明,此刻雖未得到阿弦的回答,心中卻已經對她的說法深信不疑,但與此同時……卻更好奇。 賀蘭敏之喉頭一動,繼而道:“整個長安,只怕只有你是這樣想的。在冰山之前能覺著暖,倒也算是一大奇跡?!?/br> 阿弦道:“為何說阿叔是冰山?” 敏之道:“這話不是我說的,是……”他到底是個心思通透之人,話未出口,便又笑看阿弦:“你又套本公子是不是?” 阿弦垂頭:“哪里敢,只是好奇罷了?!?/br> 賀蘭敏之嗤之以鼻,只是也并未再追問阿弦什么,只是靜靜地靠在車壁上出神。 馬車骨碌碌往前,阿弦見他默不做聲,便試著掀開窗簾往外看。 她的心在擔憂英俊跟玄影之外,還有一個于京兆府中養傷的陳基。 李洋親自率人來對付自己,阿弦擔心的是他還會針對陳基。 一念至此,阿弦道:“賀蘭公子,李家的人捉我不成,會不會再對我大哥下手?” 敏之淡淡道:“他若還敢去京兆府鬧翻天,李義府也救不了他了?!?/br> 阿弦的心略寬了些。 敏之臉上卻露出玩味的笑意:“其實有點古怪,這一次鬧得滿城風雨,按理說李洋不至于再針對你,難道是李義府的意思?如果是這樣……那這件事就有趣了?!?/br> 之前李洋不過是任意耍橫草菅人命而已,此事如今已經捅到二圣跟前去,按理說李家該收斂,今日李洋敢如此,若非李義府有命,只怕他未必就敢。 賀蘭敏之思忖之時,阿弦默默地掃視這位國公爺。 華貴鮮麗的衣著打扮,映襯著俊美非常的容顏,本是極賞心悅目的美人,但在阿弦眼中,卻儼然一條花紋艷麗的毒蛇,冷血而無常,不知如何惹怒了他,就會給人雷霆一擊,猶如先前他擊殺李洋家奴之舉。 想到死在他手底的那些人,心頭一陣寒意,阿弦看敏之凝視車窗,便趁他不注意又悄悄往后退了退。 誰知賀蘭敏之以眼角余光瞥過來:“你離我那么遠做什么?” 他低頭嗅了嗅自個兒的袖子,蠶絲緞暗團紋的袍袖上傳來一股名貴的龍涎香的氣息,敏之滿意地點點頭,道:“你有什么不滿意的?難道是怕我再打你?” 目光在阿弦微腫的臉上掃過,敏之淡淡道:“我最煩人家碰我,更別提傷著我了。以后你且記得,別再犯同樣的錯兒,我怕我失手之下,當真傷了你的性命?!?/br> 他說這話的時候,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見白皙修長,十分滿意,又看中間裹著一處,目光復又陰沉。 馬車停下,賀蘭敏之下車之時,地上已有仆役躬身跪倒,敏之踩著那人脊背落地,回身道:“還不出來?” 阿弦低頭看了眼,越過那跪地俯首之人,直接縱身躍落地面,卻因先前跟李洋的人動手牽動舊傷,疼得她微微皺眉。 敏之似笑非笑道:“自討苦吃?!?/br> 大袖一甩,敏之往國公府內而去,阿弦在后,打量府門前兩個石馬雕像,遲疑未曾舉步。 敏之回頭:“你要跑自然是容易,可跑了和尚跑不了廟,要知道陳基還躺在京兆府呢?!?/br> 隨著敏之進了國公府,還未進內堂,就見幾名盛裝的美貌女子迎了上來,齊齊行禮,接了敏之。 當前一名女子尤其出色,生得面如芙蓉,體態婀娜,穿著蔥綠的綢衣,里頭露出桃紅色抹胸,極為鮮亮動人,跟賀蘭敏之站在一塊兒,正似一朵夜芙蓉襯著刺玫瑰,相得益彰。 麗人見阿弦跟在身后,便道:“這位小哥是?” 敏之道:“是個不相干的?!?/br> 麗人笑道:“主人又從哪里找來個不相干的人呢?”舉手替敏之更衣,其他女子便圍在周圍,接衣帶,袍服,手帕,抹額等物,又捧了清水來,跪地舉高供他凈面……一個個如走馬燈似的團團忙碌不停。 阿弦這才知道這些人原來都是賀蘭敏之的侍女,又看換一件兒衣裳也要十幾個人,如此地排場奢費,咋舌之余微微搖頭。 那華服麗人正在替敏之整理胸口衣裳,敏之低頭交代了幾句,麗人后退幾步,轉身走到阿弦身前,含笑道:“小公子隨我來?!?/br> 阿弦看敏之仍在“梳洗”,便隨著麗人出門,繞過廊下。 麗人請阿弦入了一個房間,道:“聽主人說您受了傷?待會兒他們會送傷藥過來,我服侍您如何?” 她言語溫柔態度親和,但畢竟是國公府的人,阿弦心存忌憚:“不必了,我沒什么大礙?!?/br> 麗人仔細打量她的臉上,卻見指印猶存:“是主人所為?” 阿弦不語,麗人會意,又說:“我方才瞧你走路也有些不適,想必身上也有傷,看您年紀不大,身子又似弱,不可等閑視之?!?/br> 正說著,外頭丫鬟來到,捧著托盤,道:“云綾jiejie,傷藥取來了?!?/br> 云綾才命捧進來,又有一個丫鬟來到:“jiejie,衣裳暫時就找了這兩件兒,不知合身不合身?!?/br> 云綾翻了翻:“可用了?!被仡^對阿弦道:“我幫您上藥,順便換衣,還是要別人……” 阿弦這才知道那件衣裳是給自己穿的,忙搖頭:“我不必換衣裳,上藥也不必別人?!?/br> 云綾失笑:“主人不喜歡人家在他跟前兒穿麻布衣裳,你瞧我們都是這樣打扮,如今您跟了主人,少不得也……” 阿弦道:“我沒有跟了他?!?/br> 云綾揮手,身后的丫鬟們都退下,云綾方上前一步,道:“我們主子的性情,想必您也知道了,惹惱他對誰也沒有好處,不換衣裳自然使得,可若主人不喜歡,不僅是您,我們這些伺候的,也要跟著遭殃呢?!?/br> 將房門關上,阿弦把身上有傷的地方上了藥,看著那件兒簇新的錦袍發呆。 她從小到大,從沒有穿過絲織的衣料,因為太過奢侈。 習慣了有些粗硬的麻布,手摸到那柔滑的緞子,幾乎怕一不小心就會碰壞了,哪里敢穿。 正在發愣的時候,門外忽地傳來細細小聲,隱隱說什么“聽說是奉了李義府的命令……”之類。 阿弦聞聽,將那衣裳一撩,左右看看,走到東側,將一扇窗悄然打開,自己便跳了出去。 那兩個丫鬟兀自站在門口低語,未曾發覺屋內人已經逃了出來。阿弦沿著來路往回,將到先前的廳堂之時,一抬頭正看見賀蘭敏之迎面而來。 這功夫,他已經換了一件玄色繡金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