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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還是皇親,但就因跟現如今的這位皇后不對付,最后兩人竟都落得個流離身死的下場。 袁恕己心里有數:這輩子他絕不會蝸居在這偏遠的豳州,吃吃風沙殺殺豪紳修修善堂而已,終有一日,他會回到長安,回到那個風流人物數之不盡權力富貴用之不竭的地方,他將步步登高,叱咤風云。 所以現在,就算距離長安數千里,他也不肯貿然失言半個字。 誰知道今日之妄言,會不會成為明日之斷送根本。 蘇柄臨當然聽出袁恕己話中之意,他凝視著面前的青年人,忽地仰頭大笑。 頃刻,蘇柄臨道:“你放心,你以為我要非議皇后么?非也?!?/br> 袁恕己蹙眉不解。 蘇柄臨道:“我暗中聽長安之人流言,說是如今中書省里傳達的宮中批文,多半并非出自圣上之手,而是皇后?!?/br> 袁恕己微驚,終于忍不住道:“這恐怕不能罷?后宮不得干政,長孫皇后那樣賢能,都不曾如此,再者說,圣上難道會答應?” 蘇柄臨道:“這就是咱們這位娘娘的獨到之處,圣上偏偏就肯了。起初三省六部的人還并未看出蹊蹺,后發現朱批不對,卻也不敢往這上面想,但皇后卻并未諱言此事,眾人才知??墒墙浰氖炙闹家?,卻的確找不出什么錯謬,甚至……往往切合緊要?!?/br> 蘇柄臨喟嘆:“你可知,如今朝中已經有人以什么‘二圣’之稱來呼天子跟皇后?!?/br> 袁恕己震驚之余,略覺悚然。 他仿佛有一點微妙的預感,在他以后的朝堂之路中,這位從未相見過的皇后娘娘,將成為他避無可避的關鍵之人,可是要站在她的對面,還是跟她站在一起…… 此刻的袁恕己,還并不清楚。 定了定神,袁恕己道:“老將軍果然耳聰目明,駐守邊關三十年,對朝中的事卻仍了若指掌。不過平心而論,一介女流能做到如此,只怕全天下也挑不出第二人了?!?/br> 蘇柄臨點頭:“皇后雖有破格之處,但她有一宗好處,那就是她警醒自剔,并不肆意任用外戚。故而如今,并無任何一個武家的人在朝中當差?!?/br> 袁恕己摸了摸下頜。 蘇柄臨又道:“但就算如此,皇后在朝中的人脈卻仍極為豐厚,而我們所說的這位崔大人,就是其中之一?!?/br> 袁恕己本正在思忖,忽聽蘇柄臨又提起崔玄暐,頓時又正色聆聽:“難道這位五姓七望、天下第一的博陵崔大人,也是皇后娘娘一派的?” 蘇柄臨似笑非笑:“是不是一派的,我們外人并不好說,但是崔玄暐對皇后娘娘舉足輕重,而皇后娘娘對崔玄暐也是格外青眼倒是真的。不然也不會力主在驅趕王勃之后,請了崔玄暐做沛王的老師,而這次出使調停,聽說也是武皇后的力薦,曾說什么……只要崔玄暐到了羈縻州,一定會令戰事消弭?!?/br> 袁恕己傾聽至此,心慢慢沉了下去。 夜色越深,朱家小院兒。 老朱頭覺著自己的心將要跳出來了,想要破口大罵,對上眼前黑白清澈的雙眼,卻罵不出來,但不罵的話,胸口憋悶的將要炸裂。 終于提一口氣,指著阿弦道:“敗家子!混賬東西!你、你怎么不把我的心也掏出來給他熬湯喝!” 阿弦垂眉耷眼,自知理虧。 那老山參,正是松子嶺黎大所送。 救了黎大的女兒后,黎大給銀子被謝絕,但黎大感恩,于是便將珍藏的一支絕好的老山參送來。 原本阿弦并不肯收,黎大道:“我已經決定金盆洗手,再不進山了,這個便是最后的一支參,乃是山參中的絕品,這多少年來有知情的,出千兩銀子我都不肯賣,只因覺著若是落在個尋常人的口腹之中,也是白瞎了這參?!?/br> 那山參靜靜地躺在紅緞子盒子里,參體有二指之寬,上頭也鄭重地裹著紅綢子。 下面的須根完整,就算是最細的一根須子,也比今日藥鋪子里送來的須子粗壯十倍。 阿弦因天賦異能,也看出這人參絕非反品,她哪里敢收,便擺手道:“我也是個最俗的平常人,不敢消受,只怕吃了這參反而折壽呢?!?/br> 黎大搖頭:“十八子救了阿蘭,便如救了我們全家,這參我是心甘情愿奉上,十八子不要將他賣掉,以我多年走山的經驗,這參這般品相,藥力自然非凡,若將來有個艱難的關口,服下這參,未必沒有起死回生之功效?!?/br> 當時阿弦收下了這參,卻不是因為別的,一來看黎大誠心的很,二來,卻是因老朱頭。 畢竟老朱頭年紀漸大,又日日cao勞,若將來有個勞累過甚病痛之類…… 故而阿弦存了這個私心,心想留下這參有備無患而已。 不料,這珍藏至今的山參,居然用在了一個想也想不到的人身上。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三只,么么噠~~~(づ ̄3 ̄)づ╭?~ 這章信息有點飽滿~ 第36章 長長久久 老朱頭捶胸頓足, 驚怒難遏, 劈頭蓋臉將阿弦先罵了一頓。 略尖而沙啞的嗓音在寂靜的夜色里顯得格外響亮,遠遠地又飄出去。 玄影也嚇了一跳, 本來趴在屋門口看著兩人,聽了這聲, 便猛地站了起來,雙眸圓睜, 不知主人到底是怎么了。 阿弦不料老朱頭這般機敏過人,連實物都未曾見到,只嗅一嗅就能查明真相。 她忐忑惶惑,搓搓手道:“伯伯,謝大夫說他將要死了,我才想到那山參……” 老朱頭怒極反笑:“好好好, 那我告訴你,我現在也將要死了, 你要怎么辦?” 阿弦瞠目:“伯伯不要說笑?!?/br> 老朱頭的聲兒都變了調:“誰說笑了, 我立刻就要被一個敗家子氣死了!你是不是麻溜兒地去置辦麻衣孝服了事兒?!” 阿弦咽了口唾沫,訕笑道:“伯伯……別說您現在身體還好的很,就算真的有個頭疼腦熱,那山參也沒全用上, 還有些兒呢,足夠了?!?/br> 老朱頭眼睛瞪得更大幾分:“你沒給他都吃了?” 他飛快地想了想,舉手在額頭用力一拍:“嗐,我給你氣昏頭了?!?/br> 老朱頭之所以這樣說, 卻是因為他是個極懂行的人,倒不是對山參,而是對這些名貴補品藥物皆如數家珍。 當初黎大送了那山參過來,因是阿弦的事,老朱頭并不插嘴,只在旁邊看著,起先還笑呵呵地存著看熱鬧的心而已,等黎大打開錦匣,老朱頭頓時便驚呆了。 那山參就如個白胖的小娃一樣,已經隱見頭顱肢干,打開盒子時候,不知是老朱頭的目光過于熾熱還是怎地,整個屋子里都仿佛明了幾分。 ——這是上等、上上等級難得的絕品。 黎大對阿弦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