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斂了陳家母子,這也不是對死者不敬,而是災荒年月,活人尚且活不下去,更何況是無人收尸的死者呢。陳平生見到母親和弟弟的慘狀,哭得肝腸寸斷。同來的一個關家伙計,悄悄遞給莫盡言一個硬布包:“莊大俠,這是我們關爺讓我們捎帶給你的,說是用得著的時候才給你。拿去給陳大哥的家人辦兩副壽材吧?!?/br>莫盡言一捏,便知道是銀子,他拿著那包銀子,心道這個關龍飛還真是料事如神,換了任何一個時候給自己,自己都不會要的,但是現在,他卻不能拒絕,總不能讓逝者用草席裹一裹便發送了吧。“那就替我謝謝你們關爺了,來日有機會,定當肝腦涂地報答諸位?!?/br>那伙計笑一笑:“莊大俠言重了。日后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去長樂城的永盛行,找掌柜的捎個話給我們關爺就是了?!?/br>莫盡言抱拳道:“有勞諸位費心了。代我向關爺表示感謝?!毙南聟s苦笑,原來什么都算計好了。第39章后悔莫盡言買了兩副棺木,安葬了陳大娘母子,將剩下的銀子塞給陳平生:“陳哥,節哀順變。這里還有些銀兩,拿去將屋子翻修一下,再打條船吧?!?/br>陳平生推辭道:“小莫,我不能再要你的銀子了。你自己的船都還沒有著落呢?!?/br>“這也不是我的銀子,是關龍飛叫人送來的?!?/br>陳平生瞪大眼看著莫盡言:“小莫,你要去姓關的那兒?”莫盡言無奈地笑了一下:“我想了想,獨木難成林,我一個人力量終歸有限。關龍飛人多勢眾,又是個極會做事的人,我去他那兒,以后殺倭賊就有幫手了?!?/br>陳平生道:“可是,我看他也未必是一心要去殺倭賊?!?/br>“這個我明白,他是個生意人,主要還是做生意。他大約是看中我的本領,想要我為他保駕護航,我也不過是借他的船和人去打倭賊,各取所需罷了?!边@些日子他已經考慮得很清楚了,如果加入了關龍飛,便可以抗倭了,還有機會去造船。陳平生想了想道:“小莫,我跟你一道去吧?!?/br>莫盡言有些吃驚地看著他:“陳哥,你可以不用去的?!?/br>陳平生無所謂地笑了一下:“我現在也是赤條條一個人,我娘和我弟都不在了,房子也倒了,船和漁網都沒了,什么牽掛都沒有了,去哪里都無所謂了。去關龍飛那兒,還能討碗飯吃。跟你一起,互相還有個照應?!?/br>莫盡言有些感動地望著陳平生,盡管知道這是一條不歸路,但是他卻還陪著自己踏了上去。莫盡言回了一趟莊家,將自己存放在那兒的東西都取了出來:船模、圖紙還有俞思冕的拳譜。離開的時候回頭看了又看,以后這個家,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回來,再回來時,又會是一種什么心情呢。長樂永盛行。莫盡言和陳平生站在廳堂中央,百無聊賴地看著店鋪里的擺設,都是些稀松平常的南北貨物。但是莫盡言知道,私下里,他們交易的都是海外各國的奇珍異物。通往里間的布簾門掀開了,關龍飛滿面笑容地從里面走了出來:“莊賢弟,這么快就到了,有失遠迎!”莫盡言抱拳:“以后煩請關爺多多關照我們兄弟二人了?!?/br>福州。一隊騎著高頭大馬的官兵頂著寒風,穿過清冷福州街頭,停在都指揮使司府衙門外。正籠著袖子縮在門柱后躲風的門房聽見動靜,連忙鉆了出來,精明的眼睛上下一打量,堆上笑臉問:“諸位大人,請問你們找誰?”為首的人打量了一下府第森嚴的都指揮府衙,翻身下了馬,隨從的人也紛紛下了馬。一個隨從過來,從為首者手里接過馬鞭和馬韁繩。為首者道:“鎮東衛指揮使俞昇前來拜訪都指揮使江大人?!?/br>隨從的侍衛遞上名帖,門房接過名帖:“大人稍等,小人這就去稟告?!?/br>不消片刻,兩名門房便將大門打開:“大人請進!”俞昇大步跨入門內,里頭已經有人迎了出來,此人體型高大,形容粗獷,笑聲極其爽朗:“思冕賢侄,可算是到了,快請進,快請進?!?/br>原來俞昇,竟就是當日的俞思冕,他名俞昇,字思冕。俞思冕看見江城,當下便拜:“思冕見過江世伯?!?/br>江城一把撈起他:“起來,不必拘禮。屋外風大,咱們進屋去說?!币贿呑咭贿厗?,“路上可還順利?福州是個什么鬼地方喲,夏天熱死個人,冬天凍死個人,又潮又冷,我來了快兩年了,還沒有適應過來,總覺得骨頭都要凍酸了。思冕賢侄可還適應?”俞思冕笑道:“初來時也覺得難以忍受,后來也便習慣了,這處冬天倒有一處好,就是沒咱家那邊那么干燥?!?/br>“這倒也是?!苯怯值?,“你伯母早早念叨你,說離家鄉這么老遠的地方,好容易都在這南蠻之地為官,卻一面都見不上。這次要不是你調任經過,恐怕也是見不上面的。我說你也是,好容易有了擢升的機會,偏要主動要求去鎮東衛,這不等于沒升職么?留在福州做個指揮僉事不好么?這樣我與夫人便能常常見到你,也好有個照應?!?/br>俞思冕垂下眼簾:“多謝世伯和世伯母厚愛。思冕剛到閩地時,在長樂遇上倭賊屠村,才知道原來閩地倭害竟如此嚴重,百姓深受其害。在建寧時,日日覺得自己一身本事無處施展,如今得了機會,總算能夠調至鎮東衛,所以世伯還是別勸我了,讓我去施展抱負吧?!弊焐险f得淡淡的,心里的苦澀卻是發酵成了沼澤,只要有一天被點燃,恐怕就會爆炸。這三年來,他在建寧府,依照朝廷的命令,鎮轄著一方所謂未開化的野蠻夷族,每天想著的,卻是江海邊上那個已經消逝的漁村,還有那個漁村里,那個最淳樸最善良的倔強少年??墒沁@一切,永遠只能停留在他的記憶中了,也許除了自己,這世上就再也無人會記得這個少年。他無一天不在后悔自責,要是當時答應他了,豈會有這么多的遺憾。江夫人一見到俞思冕,便拉著他的手,一邊笑一邊說:“可算是把你盼來了,思冕還記得伯母嗎?最后一次見你,你才九歲,沒想到一眨眼,這就過去了十幾年了。你長得可真像你娘,可憐你那苦命的娘,年紀輕輕的就沒了,要不然見你現在這樣,該多么欣慰——”江夫人雖然是笑著說的,眼淚卻忍不住就落了下來。俞思冕連忙出聲安慰:“伯母,我還記得你呢,小時候常常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