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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只要有把子力氣或是吃得下那份苦的,喬福山是來者不拒。 王國棟掌管的建筑隊就不太好進了,除非通過王國棟的考核再經過三天的培訓練手才能分到各個建筑隊里去。 于是一些被刷下來的社員心懷不滿開始說王國棟的小話,只是這些酸話在他強大的群眾基礎下很快就煙消云散了。 王國棟對這些全然不理,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的工程上,地里的冬小麥開始拔節抽穗的時候,朝陽公社的禮堂全部落成了。 王國棟站在小王莊禮堂的屋頂上環目四顧,天上的月牙兒仿佛一塊兒被啃得干干凈凈的西瓜皮倒懸在空中,深藍色的天幕如同一口鐵鍋似的扣在黑黝黝的大地上,頭頂一簇簇的星星發散著微弱的光華。 遠處的房屋仿佛一塊兒陰影浮在地平線上,陰影里偶爾閃現一點微弱的燈火,那是誰家的煤油燈從窗子里透出來的光。 村子里安靜極了,沒有狗吠,也沒有人聲。 他想起前世洪水來臨那天,也如同現在這樣平靜,一點征兆都沒有。 八月里農閑,剛辦完小妹國芝的婚禮,就開始沒完沒了地下暴雨。 國梁那時候正和弟妹許蘭談戀愛,連續七八天的暴雨把他在家憋壞了,雨一停他就迫不及待地去許莊找許蘭去了。 當時他正在院子里清理被雨水泡垮的雞窩,突然那堆泥巴開始細微的抖動,他嚇壞了,盯著那堆黃泥發呆,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原本在院子里找食吃的幾只雞也開始咯咯噠地叫著滿地亂跑,他娘慌慌地從屋里出來,蒼白著臉沙啞著嗓子對他說:“國棟,好像要來水了!” 他呆呆地反問他娘:“來什么水?” 雖然還沒明白怎么回事,但災難臨頭的生物本能還是籠罩在他的心頭,他感覺自己的心縮成了一團,讓他反應遲鈍手腳麻木。 他娘抓住他的手,勁兒大得讓他直發疼。 “洪水!洪水要來了!” 第46章 誰的孩子 韓老太的一聲洪水要來了, 仿佛打開了一個什么開關, 剎那間暴雨過后寧靜的小村莊沸騰了起來, 人喊狗吠,還有各種雞鴨牲畜的叫聲。 王國棟已經慌了手腳,他嘶聲問道:“娘!咱咋辦?” 韓老太白著臉四下搜尋:“往高處躲!” 哪有個高處?他們這地方是平的不能再平的平原, 方圓百十里地,除了平橋水庫旁的小土包云山,再沒有任何一處高地。 隔壁的鄰居都開始往屋頂上爬了, 王國棟看著倒塌的雞窩,屋頂也不安全,土坯墻被暴雨泡了七八天,在洪水里能撐多久? 他拿起墻上掛的一卷麻繩交給韓老太:“娘, 摟緊我!” 他背著自己老娘開始爬院子里的老榆樹, 這棵榆樹在災年給了他家多少生的希望,榆錢、榆樹葉子、甚至榆樹皮都被他吃過。 給國芝準備嫁妝的時候,他娘說伐了這棵樹給他妹子做板箱,被王國芝攔下了。 她對這棵樹有感情,寧愿不要嫁妝也不能伐了這棵老樹,希望這一次老榆樹也能再給予他庇護。 爬到了樹上的時候王國棟已經能聽到洪水的咆哮聲了, 連綿不絕的隆隆聲仿佛連續不斷的雷聲。 王國棟顫抖著手抖開麻繩把韓老太和樹枝胡亂纏在一起, 勉強打好一個結,洪水就像堵墻一樣朝他劈頭蓋腦地砸了下來。 一瞬間他的思維一片空白, 只感覺身體被重重地撞在了旁邊的樹枝上,他伸手抱緊了樹枝, 但他那點力量在洪峰面前不堪一擊。 他被洪峰裹挾著往前去,水里亂七八糟什么都有,好幾樣東西撞在身上,疼得他直咬牙。 他屏住呼吸奮力往水面浮去,等在水里露出頭來時,他已經被洪峰遠遠地拋在了身后。 遠處有露出水面的樹梢,他掙扎著想游過去,龐大的水流根本不顧他的意愿,一路裹著他向前。 前面就是鐵路了,一排整齊的電線桿露在水面上,王國棟在水里費力地調整著方向,老天給他留了一線生機,他抱住了一根電線桿。 抱住電線桿之后他趕緊往上爬了一小截脫離了水面,電線桿在洪水的力量下一直微微地顫抖,他也跟著顫抖,做好了隨時再掉到水里的準備。 萬幸電線桿撐住了,也不知道在電線桿上蹲了多久,就在他覺得自己再也堅持不下去的時候,水勢平緩了,水面也慢慢降了下去。 他爬下電線桿開始連游帶走地往村里趕,放眼望去,齊胸深的水面上隨處可見漂浮的人畜尸體,破爛的家具殘骸,人間煉獄也不過如此。 王國棟回到村里,土坯房早已不見了蹤影,萬幸老娘還在樹上被好好地捆著,他爬到樹上解下老娘,母子兩人抱頭痛哭。 他以為這就是災難的全部了,卻不料洪水過后的糧食短缺和疫病,又把剛剛逃出生天的人們拋回到了地獄里。 想到這里王國棟已是淚流滿面,他拿手捂住了自己的臉,只想放聲痛哭一場。 現在村子里有了禮堂,洪水來后大家都能有個高處可避一避了。 禮堂還將被當做大隊部的糧倉,洪災過后人們也不用再去黃泥湯里挖掘可吃的牲畜尸體爛紅薯了。 好兄弟李志軍的姥爺一家都不會被水淹死了,五十多歲的尿罐大爺也不用為了給最心愛的小孫女王有玉省口糧把自己吊死了。 像褚天逸、王有玉和他娘韓老太一樣感染了疫病的人,也不過是因為洪水過后水源都被污染,喝了不干凈的水罷了。 王國棟靠著樓頂的護欄滑坐在地上,他抱住雙腿把臉埋在膝蓋上無聲地流淚。 建好禮堂后他要在各個公社里推行壓水井,到時候請專業的機器鉆井隊來打25米的深井,就能避開水源污染的問題。 那些或蒼老或稚嫩或平凡或俊俏的面孔,會繼續在這塊兒黃土地上生活下去,再也不會變成官府的報告書上那模模糊糊的數字。 洪水過后全國各地趕赴本地參與救援的人,也不會變成縣城大街上那冷冰冰的紀念碑。 王國棟抬起頭仰著臉,眼淚順著眼角流到脖子上又落到衣襟里,他望著天空無聲地低語:你既然給了我改變的機會,我就會盡力,盡我全力,一定會改變! 發xiele一會兒情緒后,他擦干凈自己臉上的淚準備回去了。 明天‘主席禮堂籌備辦公室’成員要在縣城開會,商量下一階段的工作,他這個‘特派員’是其中的重要成員,不能缺席。 這時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