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煙分開了。方唯像生銹的輪盤，緩緩轉動起來，走了過去。

“哎喲真會挑，挑了個貴的?！笔Y捷看他手里的哈根達斯，“這是我給我meimei買的?！?/br>
方唯才坐下來準備揭冰淇淋的蓋子，一聽這話，拿不準她是什么意思，局促起來。

周銳昀吸了口煙，騰出手拍了拍方唯的頭，說：“吃你的，別管她?！?/br>
方唯覺得自己今天的心跳都要超負荷了，頭頂仿佛在冒煙，熱的他吃了一大口冰淇淋都沒降下來。

幾圈麻將打下來，在等機器洗牌。其他幾個人趁機去了洗手間，蔣捷去外頭看生意狀況。周銳昀坐那兒沒動，開口問道：“看的怎么樣？學會了沒？”

方唯笑了下，說：“哪有這么快?！?/br>
“等會兒你來，自己試才學得快。我幫你看牌?！敝茕J昀撣了撣煙灰。

方唯不好拒絕，說：“好?！?/br>
人都還沒回來。他倆沉默了會兒，周銳昀又問：“好吃嗎？”

方唯正無意識的用勺子攪冰淇淋，化成一灘濃稠的水。

“挺好吃的，要試一下？”他應了一句，腦子里猛然跳出了之前那晚他和周銳昀吃飯，對方教他抽煙時那根共用的煙。臉不禁燒上紅暈。

周銳昀卻擺了擺手：“算了，太甜了?！?/br>
方唯正要反駁，其余人陸陸續續回來了，牌局再開。

方唯跟周銳昀換了位置。蔣捷說：“怎么。都學會了？”

“我幫他看牌?！敝茕J昀說。

方唯三下五除二的吃完冰淇淋，摸起了牌。他去過賭場，玩過骰子、輪盤、百家樂，也算個中好手，只是麻將是第一次親身接觸，打得云里霧里。

周銳昀手臂伸長，擱在方唯椅子的靠背上，看起來像圈著他的肩膀。方唯看不見，可能感受到，三心二意打著牌，一不留神就出錯了。

“碰?！笔Y捷興奮地叫道。

周銳昀指點：“出錯了，換這個?！?/br>
“誒?！笔Y捷不干了，“還帶這樣的，落子不悔啊，講究點牌桌原則?！?/br>
“新手，放寬點?！敝茕J昀說。

“你都在旁邊當顧問了，還能算新手嘛？”蔣捷一腳踹上來，桌面下頭幾條腿支棱著，她看不見，踹到了方唯腳上。

“對不住對不住?！笔Y捷連忙道歉。

“沒事?！狈轿ㄐχ鴵u頭。

周銳昀和蔣捷繼續吵吵嚷嚷，方唯第一次見周銳昀這副樣子——有點像在耍無賴。

他們一定很親近。是很好的朋友，或者是別的什么親密關系。

周銳昀伸手把出錯的牌拿了回來，蔣捷一把抽走了他嘴里的煙，按滅進煙灰缸里，嘴里說著：“跟我耍賴，那你今天別想抽我的煙了?！?/br>
方唯感到一陣酸澀，方才沒跟周銳昀說，那冰淇淋一點兒也不甜，芒果味，味道純正，酸進心底。

方唯腦子不笨，新手上路打的不算差，又有高人指點，贏了幾把。王姐喝水潤嗓，趁著抓牌間隙看了眼手機，臉色陡然變了，開口便有火藥味，說：“周銳昀你倒好，我們還想著今天逮一把生嫩的新人，你胳膊肘外拐，幫起外人來了?！?/br>
這話排外性太強，方唯看了她一眼。王姐指甲上涂著鮮紅的指甲油，掉了一半，斑斑駁駁。

周銳昀指著一張牌要方唯出，應道：“他輸錢算我的，我當然要賣點力?！?/br>
“什么時候說了輸錢算你的？九筒?！笔Y捷出牌。

“剛剛說的?！敝茕J昀回答。

王姐冷笑一聲，麻將扔得響亮。

蔣捷了然于心，問道：“你老公今天又不回來？”

“管他死活，被個sao婊子迷了心?！蓖踅銘嵑薜?。

方唯明白過來，感情人家這通火氣不是沖自己來的，只是借由自己發泄出來。

周銳昀拍了拍他的手背，提醒他專心。方唯趕緊挺直背，像個被抓包的乖學生，耳根通紅的認真打牌。

打到傍晚，老楊敲門進來，說車改裝好了。

方唯應了聲好，把打到一半的牌局讓給周銳昀，自己跟出去看了看。

再回來時一圈正好結束。蔣捷問：“怎么樣？還滿意嗎？”

“很滿意，謝謝?！狈轿ㄐΦ?。

“那就好?！笔Y捷推了推麻將，“今天就打到這兒吧，我叫了尋味坊的菜，晚上都留下來吃飯?！?/br>
方唯站在一邊。蔣捷又看向他，說：“你也留下來一起吃吧?！?/br>
“不用了?！狈轿ㄕf，他跟這些人完全不熟，臨時牌友而已，哪里好意思留下來蹭飯。

他的厚臉皮只在周銳昀面前顯示。

“行吧，那你現在走嗎？”

“嗯，我付完錢就走?！狈轿⊕吡搜壑茕J昀。

“好，路上小心。下次有空再一起打牌?！笔Y捷客套道。

“嗯，拜拜?！?/br>
“周銳昀，你不起來送一下你的同學嗎？”方唯要走，蔣捷沖著坐在椅子上抽煙的男人喊道。

一直一言不發的周銳昀慢騰騰站起來，手臂伸展，把煙按滅，說：“我送你出去?！?/br>
方唯心里苦澀和欣喜兼半，攪和在一起難以理清哪個居多，只輕聲道：“嗯?！?/br>
周銳昀送他出門，夏天傍晚的天空很漂亮，火燒云掛在天邊，紅的通透。

“改裝的很好看?！狈轿ㄖ钢嚱o他看，“有空請你吃飯，答謝一下?！?/br>
話雖如此，但方唯已經隱隱明白，周銳昀大概只會敷衍的拒絕。

“好，后天我有空?！比欢鴧s得到了這么個回答。

“嗯？”方唯立刻抬頭，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睛，“后天嗎？”

“怎么？你沒時間？”

方唯趕緊搖頭，下意識回答：“有時間?！?/br>
“那就后天吧，地點你定?！敝茕J昀伸手在他眼前晃晃，“路上小心?！?/br>
方唯跟他道再見，走出幾步又回頭，一副懷疑的口氣：“你剛剛是說后天有空吧？”

周銳昀似是笑了下。離的有些遠了，又是逆光，方唯真的沒看清，只是感覺到他的語氣里有笑意：“對，后天?！?/br>
方唯腳步頓時輕盈了起來，盡管這個后天肯定也只是個敷衍和客套話而已，可在這一刻他依然心生歡喜。

第9章

晚上吃完飯，其余人都走了。蔣捷在收拾殘羹冷炙和桌子，周銳昀坐在一邊。

“那個方唯真是你同學？”蔣捷疊著盤子，問道。

“嗯?！?/br>
“沒聽你提起過?！?/br>
“有什么好提的，不怎么熟?！?/br>
蔣捷調侃道：“人家喜歡你，還叫不熟？”

周銳昀正在看手機，聞言抬頭看她一眼：“你怎么知道？”

“很明顯吧?！笔Y捷提高了聲音，“你呢？看你那樣子，是在耍著人玩兒？”

“這也很明顯？”周銳昀反問。

蔣捷歪著腦袋想了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