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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車,手上一緊,衣袖被人拉住。 他轉頭一看,劉祺然腆著臉站在那里:“涂老,請借一步說話?!?/br> 石京澤來找過自己后,涂弘義心中有數,看了劉祺然一眼,淡淡道:“不知劉世子找老夫,有何見教?” 高義湊上來,躬身打千道:“涂博士,世子爺在‘醉白樓’包了一桌席面,請您老人家務必賞光?!?/br> 他既然有心要娶自己孫女,先有安國公世子來說項,后又親自來見,倒是誠意十足,不妨聽聽他怎么說。便點點頭上了車,吩咐下人回府報信,要用了晚飯再回。 劉祺然一陣狂喜:“得咧!”翻身上了馬,當頭帶路,高義追隨其后。 到了“醉白樓”,高義幫劉祺然牽了馬,劉祺然屁顛屁顛的走到馬車前,將涂弘義扶下車,十足周到。 小二早就得到囑咐,殷勤的上前伺候著,一路將涂弘義等人領上三樓包廂。 這“醉白樓”雖然來者都是客,不拘什么身份地位,只要口袋中有銀子就能進。但不同的人,能到的樓層卻不同。 一樓大堂最是熱鬧,提供的菜式在價格上非常親民,只是比其他酒樓略貴一些,茶水也是免費提供的。 普通百姓遇到喜事想要慶賀、販夫走卒請兄弟們吃頓好的,都會選擇來這里。味道好名氣大,裝潢闊氣,說出去有面子。 上了二樓,就都是一間間的雅室。在這里,從菜品到茶水,就不是普通人能消費得起的了,通常是官員商賈出沒之地。比如徐家商談生意,就經常在此宴客。 三樓,就算有錢也不能上,還得看身份,至少是公侯之家才有資格。誰要是敢不長眼的亂闖,“醉白樓”的護衛不是吃素的。 對絕大多數人而言,頂多也就知道三樓,但其實“醉白樓”有四層。但連跑堂的伙計都只知道,四樓由掌柜的親自接待,到底是怎樣的貴人,他連半只眼也沒瞧見過。 這三樓,涂弘義還是首次登上。站在樓梯口環顧四周,跟二樓果然差別很大。少見的琉璃屏風,黃花梨的春凳,角落處裊裊燃放的熏香,安靜雅致的環境陳設,無不昭示著接待客人的貴重。 劉祺然笑著做了一個手勢道:“涂老您請?!睒O為殷勤。 涂弘義面上仍繃著,邁著八字步入了包廂,心下對他卻有了幾分滿意。 小二將早就準備好的席面一一上了,美食當前,涂弘義既然來了也不推辭,取過筷著吃起來。 劉祺然一顆心自然不在吃食上,一頓飯只殷勤伺候著,又是布菜又是盛湯。 他的性子極為光棍,想得也簡單,既然是自己就要求娶人家孫女兒,那什么世子爺的身份地位不要也罷。再說從輩分而言,涂弘義都可以做他爺爺,他沒什么拉不下臉的。 好容易等涂弘義停了著,漱口后上了茶水,劉祺然滿面笑容問道:“涂老,可吃好了?”吃好了就可以聊些正事了。 涂弘義瞧了他一眼,明明知道他的目的,便想著再磨下他的性子??纯此男囊獾降渍\不誠。 “這茶,我喝得不合適?!?/br> “您老喜歡喝怎樣的,盡管說。只要您滿意,我劉祺然保證給您老弄到?!彼麑⑿馗牡绵剜仨?。 涂弘義慢條斯理的捋了下胡子:“我想喝的,恐怕你弄不到,就不用麻煩了?!?/br> 劉祺然大急:“這怎么行?您老只管說?!?/br> “一直聽說顧渚紫筍茶不錯,可惜無緣一試?!边@顧渚紫筍茶乃是皇家貢品,專門用于太廟祭祀,一年就那么幾兩,連宮中也不多見。 “這,這個……”劉祺然搓著手,之前把話說的太滿,讓他吶吶難言。轉頭又心一橫,發狠道:“老爺子,您放心,過幾日定然親自送到您府上?!?/br> 他倒是自來熟,不過一會功夫,稱呼便從“涂老”、“您老”,變成“老爺子”,不知內情的,還以為他和涂弘義早就熟稔無比。 涂弘義瞧著他死皮賴臉的樣子,心底發笑。難題既然已經出過,當下咳嗽一聲,問道:“劉世子今日尋老夫何事?” 見他終于問到正題,劉祺然大喜,起身后退一步,端出平生最正經的模樣,拱手深施一禮道:“晚輩劉祺然,誠意求娶老先生的嫡次孫女涂二小姐?!?/br> 施完禮也不起身,躬著身子等他答復。 涂弘義問道:“我涂家和你們平國公府上有著過節,你來求娶,平國公可知曉?” “請老爺子放心,家父知曉?!?/br> “你兄弟姐妹眾多,人員關系復雜。珍兒性子直爽,恐怕不大合適?!逼絿捩姸?,劉祺然是嫡長子,在他之下還有一弟二妹,另有庶兄弟、庶姐妹共計八九人。 “我劉祺然別的本事沒有,自己的女人一定不會讓別人欺負了去!”劉祺然拍著胸脯保證。 “你?”涂弘義斜睨了他一眼:“自小頑劣不堪,將先生氣跑八個,學武也是個半吊子。十二歲聚惡少在街頭鬧事驚動京兆府、十三歲打御史、十五歲開始混跡南通巷,潑皮無賴尊你一聲劉爺、你是私寮老鴇妓子最歡迎的人?!?/br> 一字一句,細數他的劣跡,將劉祺然羞的滿面通紅。 涂弘義重重一掌落在桌上,老眼看著他沉聲道:“幼時頑劣,可說是孩童心性。少年劣跡,還可辯解為年少無知。但今年,你已年滿十八歲及冠,空有世子名號,身上沒有正經差事,仍盲目度日。這樣的人,你會把自家女兒嫁給他?!” 涂弘義雖只是五品國子監博士,但身居長期為師長的威儀,這番話說下來,振聾發聵。 從小到大,沒人敢當面直斥劉祺然。父親平國公沉溺美色,對他這個嫡長子不聞不問,反正平國公府世襲爵位,榮華富貴得享。 他母親平國公夫人性子懦弱,在他年幼時,只知道每日垂淚,沒有精力管教于他。 ☆、第301章 驚醒 幼時無人管教,加上府中兄弟姐妹勾心斗角,才使得劉祺然養成了無法無天、肆意妄為的性子。只要不出人命,以平國公府的名頭就都能解決。 此時聽到涂弘義一番話,劉祺然才猛然驚覺。 他也知道自己沒出息,但沒認真反省過,只得過且過的混著日子。原來自己活到十八歲,竟然是如此一無是處的廢物。對啊,若自己有一名疼愛得如珠如寶的女兒,怎么舍得嫁到這樣的人家,嫁給這樣的男子? 劉祺然面上汗如雨下,一向油嘴滑舌的他,竟然找不到任何反駁的言語。 涂弘義看了他一眼,知道羞愧還算有得救。起身道:“劉世子的招待,老夫謝過。求娶一事,想清楚了再來找老夫吧?!闭f著推門而出,到樓下上了涂家馬車。 高義見涂弘義出來,卻半響不見房中有動靜。 他推開門,探頭進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