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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許是知道懷孕了被嚇得心事重重的關系,這些天郭圣通又恢復到了半碗飯都吃不下去的狀態。 可她想了想,還是有話說:“換你剛吃完飯就得又吃,你能吃下去? 劉秀笑笑,握住她的手,深吸了口氣道:“別叫我擔心行嗎?我要去殺謝躬了?!?/br> ☆、第兩百十五章 馬武 暮色如水,輕飄飄地籠下來。 殿里已經點上了燈,明亮的光線打在劉秀那棱角分明的臉龐上,俊美的叫人移不開視線。 郭圣通忍不住又在心底暗自嘀咕,要不是這張臉,前世大舅想把她嫁給劉秀絕對要費不少力氣。 她這一晃神,就沒聽清劉秀說了什么。 待那話音落地了,才大夢初醒般地望向劉秀。 她總是走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劉秀早已見怪不怪了,當下笑笑,把要去殺謝躬的話又說了一遍。 郭圣通看著他,恍惚中那個渾身甲胄浴血歸來的劉秀就站在她跟前。 定眼看去,卻又沒了。 那不過是她的幻覺罷了。 可他終會將這萬里河山都握在手中,這是真的。 所以,她并不替他擔心。 只是…… 她的手不自覺落在了依舊平坦的小腹上,“你準備怎么辦?” 她仰頭望著他,一雙清澈如水的眸子在燈下熠熠生輝。 她肌膚比一般女子要白上幾倍不止,真如白玉般細膩白皙,引得人忍不住伸手要去摸摸。 劉秀從前也有幾次這樣的情不自禁,但都落了空。 而如今不會了,她已經變成了他的妻,他孩子的母親。 他伸出右手輕輕摸了下她的臉頰后,挽住她的手坐到軟塌下。 他把如今河北之地的形勢揉碎了說給她聽:“這十幾個勢力不鏟除,河北之地就沒有太平安逸可說。 謝躬雖對我多有忌憚,但在這上面跟我是一樣的想法。 我如今預備南下攻打青犢軍,他們倘若敗退,定會經過射犬城。 山陽的尤來軍聽著信后,多半會跟著一起敗逃。 射犬城和鄴城近得很,我請謝躬到時候出城攻打他們。 他只想著能不讓我的勢力壯大就好,當下一口就應了。 岑彭已經勸降了駐扎在淇園的大將呂植,馬武本就是我長兄麾下的人,他念舊情我又誠心去勸,他便也應了我。 謝躬料理內政上的確是個干才,但論帶兵打仗他就靠馬武撐著門面了。 青犢、尤來都不是善茬,打不過跑是會的,但要是謝躬執意留他們,左右也是一死,不如豁開了命去死拼。 謝躬沒有這股狠勁,他必敗無疑。 而我會趁機遣派吳漢和岑彭去襲擊鄴城,等謝躬狼狽地逃回鄴城便是自投羅網?!?/br> 郭圣通望著劉秀,他臉上洋溢著自信,顯是十拿九穩了。 也是,這樣的算無遺策,要再出了紕漏,謝躬得多大的運道? 可,她這心里怎么就有些不舒服呢? 同情謝府上下都要隨著謝躬陪葬? 易地而處,王氏會放過她嗎? 不會。 逐鹿中原,最不需要的就是這份心軟慈厚。 霸王若不是因著心軟,高祖能不能坐著江山還兩說呢? 那是對劉秀這份心機覺得惡心? 仔細想想,也不是。 便是豪爽慣了的匈奴人,也沒有光明磊落直來直去爭天下的道理。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她該高興劉秀不是那等不知變通的酸儒才是。 畢竟,他要如今落敗,頭一個牽累的就是郭氏全族。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她究竟在為什么不高興呢? 燈火啪地一聲炸開,驚散了她心下的浮絮。 她朝外望去,濃墨似的黑夜撲在了窗欞上,活像一只遠古怪獸張著大口面目猙獰地要吞噬一切。 她只看了一眼就回過頭來,想了想問道:“那馬武不會是敷衍你的吧?可得瞧仔細了?!?/br> 她這是在擔心他嗎? 劉秀唇邊的笑意有些忍不住,他心道她就是塊冰涼的石頭,貼心貼肺地捂了這么幾個月,又連他的孩子都懷上了,再不對他高看一眼,那也真是天理難容了。 他緊握住她的手,想要更真切地感受她的溫度。 “馬武是綠林軍中的老人了,我和長兄投奔到綠林軍后,他對我長兄敬服便入了我長兄麾下。 昆陽大戰時,他為振威將軍,和我有同袍之情。 我長兄死后,馬武所部被更始帝劃到了謝躬麾下。 便是論情分,也該有個先來后到不是? 攻破邯鄲后,我曾宴請謝躬和他麾下諸將。 宴后,我請馬武登叢臺,略作寒暄后問他‘吾得漁陽、上谷突騎,欲令將軍將之,何如?’ 他答得倒謙虛,說什么駑怯無方略。 我回他說,將軍久將,習兵,豈與我掾史同哉! 他笑笑沒有說話,但有些話不必說透不是嗎?” 她輕舒了口氣,“那就好,君候此去一切都要當心,萬不可覺得考慮周全了便放松警惕。 不到最后一刻,誰能肯定結果呢?” 他看向她,滿室通明中她耳垂上的細小絨毛都瞧得一清二楚。 夏戴玉,冬戴金。 她今日戴著對滴水白玉耳墜,那剔透的光影筆直映進他眼底。 她的聲音那樣輕,又那樣重,敲在他耳旁,立時隔絕了這塵世間所有的聲響。 恍惚間,這天地好似是混沌初開時,靜到只剩下了他們兩個。 他握著她的手,拍了又拍,有千言萬語堵在嘴中,到最后卻只說了句“千萬仔細保養自己和孩子,等著我回來”。 她怔怔望了他半晌,而后粲然一笑,“好?!?/br> 等著翌日清晨,她睡得迷迷糊糊往旁邊一摸。 嗯,空了。 她打著哈欠滾過去。 這榻大,但睡兩個人她卻總是覺得擠。 每日劉秀起身后,是她最幸福的時光了。 她蒙著被又睡了半個時辰,覺得有些渴了便閉著眼睛喚人進來。 常夏撩開帷帳,輕聲喚她:“夫人……” 她睜開眼,就著常夏的手慢慢喝了半杯水,“什么時辰了?” 常夏看了眼刻漏,“辰時四刻了,夫人是起身還是再睡會?” 郭圣通又打了個哈欠,本想張嘴問劉秀在哪,但旋即便想起劉秀已經走了的事實,當下心底忍不住有些發悶,便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殿里人一多,就嘈雜起來。 她盥洗梳妝過后,坐在食案前還有些沒醒過神來。 大抵是因為懷了孕變成了兩個人吃飯,她近來胃口倒還真不賴,苦夏的毛病沒了,一般孕婦反胃的癥狀也沒有。 常夏和羽年湊趣,都說是孩子體諒她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