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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屠建、李松攻打武關,三輔震動。 九月,綠林軍攻入常安城,建興帝為亂軍所殺,新朝覆滅。 而到了十月時,劉秀竟到河北來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說客(兩章) 劉秀到河北的消息傳來時,正好是寒衣節。 所謂寒衣節,又稱“祭祖節”,是給先亡之人送寒衣的日子。 母親一早起來便領著郭圣通姐弟祭奠過了父親,稍晚些還要去真定王宮中祭奠外祖。 左右這一整天都念不成書了,郭況便當窗畫起廊下的秋海棠來。 軒窗半開著,秋風吹進拂動窗前帷幔,帶起一地漣漪。 風中裹著沁人心脾的桂花幽香,郭圣通不覺深吸了口氣。 一直全神貫注作畫的郭況忽地說道:“若這香能借給海棠花一些便好了……” 郭圣通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又搖頭道:“海棠花清新脫俗,誰見不愛? 但實在太好伺候,隨手折一枝插進土里便能成活,平日里也無需精心伺候。 倘若我沒記錯,秋海棠還能入藥,有止血散瘀之效。 已然是十分完美了,再添上香味的話,只怕百花都得嫉恨它了?!?/br> 母親正好走進來,聽到這番話不禁莞爾:“我平生最愛海棠花,只恨它香味清淡,并不似丁香、桂花這般清香撲鼻。 如今聽況兒這么說,倒真有些道理?!?/br> 郭圣通心下也頗有感觸,世間哪有盡善盡美的東西呢? 便如漢武大帝,文治武功,方方面面建樹都不俗。 他在位時大漢東并朝鮮、南吞百越、西征大宛、北破匈奴,立中朝、改革幣制、通西域、興太學,成就了一個今人難以想象的煊赫盛世。 他是真的有資格站在萬世之巔被人仰望的千古一帝,可郭圣通仍然認為他心中亦是有憾的。 可能是偶然想起兒時“愿以金屋貯之”的誓言時,會懊悔和元后陳阿嬌究竟也沒走到最后。 可能是臨終之前托昭帝于霍光后,想起死于巫蠱之禍的長子劉據心痛不已。 如大帝這般輝煌璀璨的人生尚且是如明珠有颣,又何況旁人呢? 人生在世,悲歡離合總是會有的。 母親盼著她一生都平安喜樂,然而郭圣通很清楚命運已經在不久的將來為她鋪下了血淚。 能不能避開? 她給不出肯定的答案。 建興帝已死,更始政權占據了半壁江山,正是所向披靡的時候。 北方赤眉聲勢雖也不弱,但究竟鹿死誰手還真不好說。 畢竟劉秀前世既能為帝,今生又為何不可? 可他為帝了也就為帝了,她怎么就為后了呢? 難不成他為帝后,也像建興帝那般遣使選美不成? 不對—— 她分明是劉秀稱帝前嫁給他的,還是大舅做的主。 大舅為什么一定要讓她嫁給他? 這之后到底會發生什么事? 郭圣通心下驀然煩躁起來,這種窺得一角的感覺實在叫人難受。 “桐兒——” 她仰起頭來,看向母親。 母親笑道:“發什么呆呢?走了,該去王宮了?!?/br> 郭況正好也剛剛畫完,拿瑪瑙鎮紙壓住四角,吩咐侍女們都不要碰。 一家三口便出了錦棠院,上了馬車往王宮去。 大舅母照舊迎在宮門口,將近兩年的時光總算叫兩家人再見面時自然了許多。 祭奠過先祖后,長輩們喝茶閑聊。 郭圣通跪坐在葦席上,捧了杯梨汁慢慢地喝。 忽聽得大舅道:“也不知那劉秀何時過真定來,若是有機會,寡人還真想見見更始帝手下這個赫赫有名的武信侯?!?/br> 劉玄于淯水稱帝,建年號為更始,時人都稱其為更始帝。 母親笑道:“在常安時那孩子和我們也有些來往,我瞧著人品才學都委實不錯,大哥若有機會當見見他?!?/br> 大舅母也好奇問道:“也不知蔡少公那讖言會不會應驗在這個劉秀身上?” ………… 一片噪雜人聲中,沒人注意到郭圣通不知何時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眼簾深垂,雙手交錯緊握在一起來掩蓋她的緊張、惶然、不解。 劉秀會到真定來嗎? 他來干什么? 不,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要來了,而長輩們還因著“劉秀當為天子”的讖言對他很感興趣。 畢竟,有幾人能不信讖言? 中言“****也”,秦始皇為此修長城來抵擋胡人,誰知此胡非彼胡,卻是應驗在秦二世胡亥身上。 巧合也罷,確有其事也好,就怕他過真定時長輩們出于好奇真要見他。 誰知道,這其中會不會發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 前世時,她究竟為什么要嫁給劉秀? 難不成就因為那個讖言? 大舅一見之下,看劉秀確實生的俊朗,像個天子模樣? 不如提早為真定國謀個出路? 然后就把她嫁給了他? 怎么可能? 而且,很奇怪的是,她的婚姻大事為什么是大舅做主? 母親呢? 夢境中為什么沒有提到母親的的態度? 郭圣通搖頭,驅趕走心下紛亂的思緒,仰起臉來輕笑著不解地出聲問道:“劉秀為什么要來真定?” 大舅道:“新朝雖亡,黃河以北各州郡卻都還未曾歸附更始帝,銅馬、尤來、隗囂、公孫述等等割據勢力都不可小視,山東的赤眉聲勢又日益壯大,有傳言說赤眉軍將渡黃河北進。 更始帝便使劉秀行大司馬之事出撫河北,如今只怕已過黃河了?!?/br> 彼時南方有民謠唱道:“得不得,在河北?!?/br> 河北之地土地肥沃,物產豐饒,民風尚武,更始帝若能得河北,這天下也差不多是他囊中之物了。 如此說來,倒委實是重用劉秀。 就是不知會不會養虎成患。 郭圣通執起茶杯,不再多問。 劉秀想要收復河北,談何容易? 姑且先靜待事態發展吧。 自知道劉秀將至河北,郭圣通便格外留意這方面的消息。 郭況比她還要關心,每日里都不用郭圣通尋理由去問母親,他便會急急地開口。 “文叔如今到哪了?” 待聽到劉秀過河北后,所到郡縣見二千石、長吏、三老、官屬、佐史,考察黜陟,遣囚徒,除王莽苛政,復漢宮名,不禁欣然道:“大善?!?/br> 善個什么??? 郭圣通煩躁不已,心道劉秀不會就這么輕易地收服了河北吧? 她為此焦慮的愈發夜不能寐了,一入了睡總覺得夢境中身著皇帝常服的劉秀一臉“當皇帝就是如此輕松”。 甚至,他只要說話,不論說的是什么,她都覺得他說的是“朕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