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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地擱在小桌上。見蘭娘的模樣,夏荷便是知道她生氣了。忙討好道:“娘,跟你說,鎮上的酒樓做的東西還沒你做的好吃呢!”“酒樓酒樓,你這年紀不大,還跑酒樓去,沾了酒了?”蘭娘戳了夏荷一腦袋。夏荷捂著腦袋,小聲問道:“娘,我怎么回家了???相公呢?”蘭娘便說:“你相公嫌棄你醉了后沒個正形,不要你了,把你丟在這兒的!”“???”夏荷愣了。見夏荷當真了似的,原本還笑得討好,一下子便暗了臉,蘭娘這才覺得自己嚇唬過了頭,忙哄道:“唉,好了好了,你相公在外頭呢。我也拿不準你能睡到什么時辰,怕他等得無聊,給他拿本書看?!?/br>蘭娘不識幾個字,拿的書不過是隨意從張十一的桌子上抽出來的。這書還是上回李慕托林嬸給送來的,可把張十一給稀罕的。夏荷哦了一聲,一骨碌爬起來,到外頭瞧去。李慕果真正站在那兒,手捧著書,一臉又驚又喜的模樣。夏荷頗有些奇怪,他是怎么了?“相公?”他小聲叫。李慕被這一聲喚喊過神來,小心翼翼地闔上手中的書,那一臉滿足的模樣,倒叫夏荷奇怪,這人是他認識的那個李慕嗎?蘭娘也沒見過李慕的這個模樣,母子兩個都沒敢說話。李慕便問道蘭娘:“岳母,這上頭的注解,可是岳父所作?”“這……我不過是個不識字婦人,哪里懂這些?!闳羰钦f那邊邊角角上的小字的話,當家的這些日子,確是拿著筆,在上頭寫寫畫畫的……”蘭娘道是。“岳父高才!”李慕一聲嘆。蘭娘拽著夏荷,不知該如何接話。夏荷道是說:“給我看看?!?/br>李慕將手中書卷遞了過去,他只知曉張十一識字,卻不知他學識如何,選的不過是些四書五經一類,孔圣孟賢所作,千百年來不知有多少人曾試著釋義。原本拿在手里,是想稍作溫習,卻不料看一旁的注釋入了神。瞧那新鮮的墨跡,李慕才猜測,這注解,乃是張十一寫上去的。夏荷掃了一眼,倒是點點頭道:“是爹爹寫的,爹爹當時給我講書,便是這么說的?!?/br>確認了是張十一所作,李慕便肅然起敬,嘆道:“岳父如此才智,埋沒于此,著實是可惜了?!?/br>蘭娘忙說:“他不過就是個種田的,姑爺可別這么說!”“可這……”李慕正待分辨,忽地大門被敲響了,張十一在門外道是:“蘭娘?你這大白天地關門作甚!”“夏荷,給你爹開門去!”蘭娘道是。張十一這一進門,見自家二姑爺和老三在呢,有些奇怪,招呼道:“怎么這時候來了???”“岳父?!崩钅焦笆?。夏荷口快,道:“爹,相公剛剛夸你呢!說你學問好?!?/br>張十一聞言,竟冷了臉。“岳父的見解與學識,都是小婿拍馬都追不上的。如若岳父不嫌棄,不如來我們青君書院,與幾位先生探討一番?!崩钅降朗?。張十一想都不想,便道是:“免了,我不過是個田舍郎,哪里配得上進書院?!?/br>“可……”李慕還想說什么。張十一猛地擺了擺手,道是:“你不必說了,人各有志?!?/br>“恕小婿直言,見字如人,從岳父所注經義中,小婿品得出,岳父志不在田間?!崩钅叫辛藗€大禮,蘭娘和夏荷都被嚇了一跳,張十一卻在被點破那一瞬,岣嶁了腰。良久,他才嘆出來,道是:“晚了……我這一輩子,都是沒可能了……還得看你們年輕人??!”說罷,張十一也不管還跪拜在地的李慕,步履蹣跚,回了屋子。蘭娘倒似乎是記起了什么,沒吭聲,卻垂下了淚。夏荷忙挽著蘭娘,低聲安慰。李慕半晌未得回應,只得起身。既勸說不動張十一,他本想問問蘭娘或者夏荷,但蘭娘卻直搖頭,溫聲道:“你岳父他……哎,不必再提了,你跟夏荷回去吧,好好休息。以后可得記得,別叫夏荷沾酒了?!?/br>李慕還想說什么,卻被夏荷拽住了。夏荷踮著腳,跟李慕咬耳朵道:“我爹現在不想見你,咱們還是走吧!”雖是不甘心,但見張十一和劉蘭娘均是神傷的模樣,李慕自覺自己再戳在這兒只能讓二位長輩更加難受,便也只能跟著夏荷走了。沒曾想,他前腳剛回到家不久,后腳林嬸來了,捧著個書箱,道是:“老爺,夫人家里頭把您上回送去的東西,都給送回來了……”李慕捧著那基本寫滿了小字的書,半晌,去尋夏荷。夏荷在那兒逗金寶呢。“夏荷?!崩钅絾?。“嗯?”夏荷回頭,問道,“怎么?”“你家里……可是有什么冤屈未解?”李慕不太能理解,為何張十一會如此決絕,自己只不過問及他是不是肯重新拾起書本,他竟將文房四寶全都送了回來,一副以后再也不動筆的模樣。論年紀,張十一比之李慕是大了一輩,比書院中不少還沒得功名的書生卻還年輕,不該說什么“晚了”。夏荷頗為茫然,道是:“冤?沒有吧。我家不是遭了災荒逃難來的嗎?”李慕啞然,細一想夏荷那時不過才出生,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哪怕是他大姐冬梅,那年也還小,不能記事吧。沒能問出什么,李慕只能將那幾本書卷收好,裝進了明日要帶回書院的書箱,打算著好好研讀。第二日,李慕起了個大早,乘上驢車,前往青君書院。凌先生早便想收李慕為學生了,這一日特地將自己的兩個兒子與兩個學生喊來,專門等著李慕。行過拜師禮、拜過圣人后,凌先生帶李慕同幾位師兄一一認識,接著便布下了功課。凌家老二凌銳是個愛玩的,卻覺得父親這也管的太緊了吧,沒個正形地攬住了李慕的肩膀,道是:“爹,今晚辦個家宴,給咱們小師弟慶賀慶賀得了功名吧!”凌先生瞪了他一眼,道:“你也知道你小師弟都得了功名了,結果你呢!”凌銳干咳一聲,道:“爹,那是小師弟少年天才!”凌先生的長徒便出來打圓場道:“老師,三師弟學識也算是上乘的了?!?/br>“哼,這小子,都是被你們幾個和你們師母給慣出來的!”凌先生吹胡子道,自己卻也嚴厲不起來,剛數落完一句,他就擺了擺手,應了凌銳的請求,“是合該給慕兒辦個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