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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涵之只好尷尬地起身行禮。 傅琨已經聽芳竹說了。 小丫頭受了傅念君指點,只一個勁兒對傅琨哭,說是娘子名聲給人潑了臟水,請他過去正名。 “賢侄坐罷?!备电请p和傅淵一樣的眼睛射在崔涵之身上,卻更加讓人覺得腳底發寒。 “賢侄來京一年,也沒有功夫來傅家坐坐,今日總算有空了?!?/br> 傅琨和氣地說了這樣一句話,卻驚得崔涵之差點出一背心冷汗。 傅相果真是在朝堂上殺伐決斷的人物,這句話分明是指他不敬,從不來拜會。 這確實不是崔涵之的錯了,年節的禮,他從來不敢落下,不敢常來走動的原因,便是又怕了那位見人就花癡的傅二娘子。 傅琨嘆了口氣,“你要退婚?” 崔涵之的氣勢已經叫傅琨這短短幾句話殺去了大半。 旁邊的崔四老爺見狀忙道:“傅相公,五郎一時心中憤懣,沖動了些……” 傅琨看了他一眼,“這位老丈就是保媒之人吧?” 崔四老爺應是。 傅琨文人修長的指尖落在了大紅的婚書上,“既然立了書文,便要當作正經事對待,小兒女一時意氣,可輕也可重,說話做事不妥當,如今尚且能有人替你兜圓,等入了朝堂,卻去指望誰?” 他這番話不異于對崔涵之的指點,崔涵之當即長揖不起,心中無限感慨: 傅相公這般人品,若是成為他的泰山當真是他幾世福氣,可一想到他竟有個那樣的女兒,便又覺得這世上果真沒有兩全的好事。 “爹爹?!?/br> 崔涵之還沒有起身,就聽到一聲極為悅耳的嗓音響起,如珠如玉,萬千婉轉。 崔涵之抬眸,就見到一位穿著緗色半臂蜜色襦裙的明艷小娘子緩步而來,梳著銀絲云髻,蝶口銜玉的青色簪子上墜下流蘇,在她走動間劃出優美的弧度。 不甚艷麗,卻又十分合宜的打扮,襯得她整個人清麗娟秀。 崔涵之怔然后才想起來。 臉是同樣一張臉,那短短的一面,她是有這么好看的嗎? 崔涵之很快又收回視線。 她自然是好看的,傅相和傅東閣都生得好相貌,她自然也不差什么。 可是再好看又如何呢,想到她粗鄙的行徑,和那些丟人的所為,崔涵之就擰起了眉。 這樣一個女人,就是生了九天玄女的美貌,也不過是個庸俗蠢物罷了。 傅念君輕輕走向傅琨,行了個禮,崔涵之便不由自主地聞到了一股茶花馥郁之香。 他恨不得屏住呼吸。 她還愛學人雅趣,熏茶花之香,當真可笑! 正文 第15章 為自己正名 傅念君帶著淡淡的笑意,開口第一句話問的先是傅琨,不急不徐,帶了兩分小女兒的撒嬌:“爹爹今日可累著了?” 傅琨見到她便微微揚起唇:“爹爹很好,你怎么出來了,你不該出來?!?/br> 話里雖說“不應該”,可實際上卻沒有半分責備的意思。 崔涵之腹誹,這傅相公寵女兒,果真是出了名的。 “既然崔五郎是因為我名聲不佳才要退婚的,這事自然該由我來出面說個一二才是?!?/br> 傅琨還未講話,傅淵卻蹙眉出聲了: “你有我和爹爹給你做主,你又能說什么?!?/br> 傅念君知道這位兄長的態度,他已經明確站在崔涵之那邊了。 他們都是光風霽月的君子,而她是不知檢點的傅家恥辱,傅淵會說什么,她心里一清二楚。 盡管如此,傅念君還是極鎮定有禮地回道:“我自然知道三哥和爹爹會為我做主,只是崔五郎想退婚,所為之事,怕是旁人都說不清楚,只有我自己能解釋一二了?!?/br> 崔涵之想到剛才說的那事,耳朵便覺燒起來一樣,當著傅相和她的面,他是再說不出來了。 傅念君轉向他: “崔五郎,上個月二十六,我在遇仙樓一事,不是你親眼目睹的罷?誰哪位給你傳話的呢?” 崔涵之咬了咬牙,對傅念君施了一禮,不肯抬頭看她,可也堅決不回復。 他怎么能在此時說出杜淮的名字。 “是杜淮杜二郎吧?”她的聲音響起,很溫柔和氣,絲毫沒有怒意,只叫人如沐春風。 傅琨的臉色沉了沉,“他怎么了?” 傅琨其實一向都不太喜歡杜淮,而次女傅梨華和他定親,也并非他的本意,是岳家一力促成的。 杜淮的父親任鹽鐵司判官,三司掌管全國財政,鹽鐵司更是重中之重,在三司當差的官吏,家中最不缺的東西,就是銀子。 傅家雖然家大業大,可傅琨做官兩袖清風,家業交給兩個弟弟打理,他們年年都說虧損,公中銀子不甚多,四娘子傅梨華日后的嫁妝比起傅念君來自然吃虧不少,傅琨又堅持亡妻的嫁妝全部留給傅念君打理,對姚氏和傅梨華母女自然覺得虧欠,因此與杜家結親一事上,他做了讓步。 傅念君說道:“杜淮杜二郎,三日前上門的時候,大概一時忘了‘君子’之道,對女兒出言輕薄,女兒失手便打了他一巴掌,五姐和七姐都瞧見了,我又怕又悔,便去央告了母親,母親和善,也沒說什么。沒想到,轉頭杜二郎就和崔五郎說了我的事,大約是湊巧吧?!?/br> 她話音最后還帶了一聲輕笑,極為俏皮。 傅琨第一回聽說,蹙眉道:“還有這事?” 傅念君點點頭,“母親那里,還有四姐,七姐,都可以為我作證?!?/br> 有什么事能讓她急到抽杜淮一巴掌? 三人心里都有數。 傅淵和崔涵之卻有點不信,杜淮是否如此人品先暫且不論,傅念君會這么貞烈? 傅琨當機立斷,吩咐侍女:“去傳夫人身邊的張氏過來?!?/br> 傅念君又說:“至于遇仙樓一事,這可真是崔五郎想岔了。原先那齊大郎說是手頭銀子緊,想與女兒一同做生意,我那時沒有仔細思量,就和他見面了,這是我的不是,但我們二人也確實談了水產行的事,我房里的柳姑姑還因此勸我幾句,被我意氣之下罰去洗了幾天衣裳,這個事情,爹爹滿府都可以去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