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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就是刻意壓低了嗓音,再加之齊遙清身無內力,聽力本根本就不算好,所以到頭來只能斷斷續續的聽出幾個詞來。“薛含雪……迎……玲瓏……在后院……”腳步聲越來越近,最終停在門前。齊遙清這會兒也顧不得聽墻角了,趕緊伸手將床上的紅蓋頭扯過來頂頭上。也不知為何,明明從來沒見過魏延曦的樣子,可齊遙清這會兒卻一點也不想看到他,不想對上他的眼睛,就好像那將會是一個無底的深淵,一下便能把他吸進去一樣。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雙黑靴踏入屋內,連帶著上頭通身的黑袍,看上去與周遭的艷紅色格格不入,沒有一絲生機。若非胸前系著的那朵大紅花,只怕人家都要以為他進錯房間了。不過很快連那朵大紅花也被主人粗魯的扯下來,直接丟到地上。魏延曦在前廳被灌了不少酒,不過比起帶兵打仗時常喝的烈酒,喜宴上那些酒根本就不叫酒。所以他這會兒雖然臉有些紅,意識卻是清醒的。他將屋內環視一圈,自嘲的笑了笑,搖著頭走到離床榻較遠的圓桌旁坐下,手邊端端正正的擺放著一盞精致的白玉壺和兩個造型獨特的青銅杯。合巹酒。床頭坐著身著五彩嫁衣、頭頂金鳳蓋頭的佳人,桌上放了兩杯合巹酒,而不遠處的窗臺上更是徹夜點著一對龍鳳花燭,燃至天明方可罷休。水是眼波橫,山是峰眉聚。欲問行人去那邊?眉眼盈盈處。揭去方蓋頭,輕解紅羅裳,燭火照亮了伊人雋秀清麗的面龐,正是那個令自己魂牽夢繞近十年的人。魏延曦閉上眼,腦海中再度浮現出當年那張昳麗的容顏。雖然那時自己還不到十一,而她也不過才十二三歲的樣子,都還是青澀懵懂的年紀,可那雙靈動的眼和唇畔溫柔的淺笑總縈繞在他夢里,久久揮之不去。還記得那日她穿著一件緋色紗織的留仙裙,流云廣袖,飄然欲仙,絢麗的就好像將那天邊的彩霞都織在了裙上。她在他最危難的時刻降臨到他身邊,展顏一笑,又在他昏睡前的最后一刻轉身離開,只留給他一個緋色的背影。十年了,這十年里魏延曦從未忘過她的笑容和身影,始終盼望著有朝一日能再見到那張昳麗的容顏,再看她溫柔的對自己笑一次。是什么時候決定非她不娶的?也許是被這近十年的思念折磨得茶不思飯不想的時候,也許是在深宮中飽受冷待算計,只能依靠記憶中她那雙靈動的笑眼強撐度日的時候,又也許僅僅是在她轉身離開的那一刻,他便好想拉住她的衣袖,留下她。總之等魏延曦發覺自己的心意時,已經決定非她不娶了。“小七jiejie……”眼睛緩緩睜開,魏延曦看著自己的新房,心里也不知做何感想。明明是在夢里出現了多少遍的情景,可當它真變成現實出現在眼前的時候,卻總是這般讓人無奈。房還是那間房,燭還是那對燭,酒還是那杯酒,可人卻不是夢中人了。明明不想娶,不愿娶,可因為皇兄的一句話,他還是妥協了??v使違背本心,可卻還是不得不這樣做,只因他身在皇家,頂著雍王這個名號,只因……這是他最敬愛的皇兄的意愿。魏延曦朝床邊望去,果然見到那抹清幽的藍色,都到了這會兒他居然還頂著那塊紅蓋頭,整個人說不出的滑稽。這人叫齊遙清,二十二歲,是盛國公齊蕭肅的嫡次子,從今往后也就是他雍王魏延曦的正妃了。魏延曦伸手將白玉壺取來,斟了兩杯酒,一杯端在自己手上,另一杯又放回了桌案上。“你有你的過去,本王也有。你的過去本王不想深究,本王的事你也不必插手。不論前事如何,從今往后,你都是本王獨一無二的王妃,沒有人會再挑戰你的地位?!?/br>魏延曦失神的盯著手中這杯甜酒,清澈的酒面上倒映出自己的影子,像極了一個失魂落魄的旅人,渴望找尋一個歸宿卻永遠只能在路途上奔波。“明日還要進宮,王妃早些歇息吧。至于這杯合巹酒,本王干了,你自便就好?!?/br>魏延曦說完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也不管齊遙清有什么反應,徑直推門而出,連頭都不曾回過。直到屋門被“砰”的關上,坐在床榻邊緣之人才稍稍有了點的動靜。他手指蜷了蜷,然后緩緩抬起,將自己頭上的蓋頭再度揭下來,就這么盯著它發愣。他竟然……連蓋頭都不愿掀開。☆、第12章夢寒的失態齊遙清就這么怔愣的盯著紅蓋頭看了很久,直到眼睛被這純正的紅色刺得生疼,才堪堪偏過頭。他覺得自己就像一個笑話,一個天大的笑話。你可曾見過新婚之夜新郎只進新房喝了杯酒,說了兩句話,連蓋頭都沒掀便甩袖離去的?從頭到尾魏延曦停留在這間房里的時間連一炷香都沒有,而他說過的那寥寥數語也不過是在警示自己——我不會管你的私事,所以你也不要來管我。這算是初來的下馬威嗎?那他這個王妃當的可真夠窩囊的。搖搖頭,摒去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齊遙清深吸口氣,定了定心神,很快又恢復了往日里那副鎮靜的模樣。既然這段聯姻于雙方而言都是勉強,那又何必相互為難?他不喜歡魏延曦,魏延曦也不喜歡他,既然如此,他們便頂著這個“夫妻”的名頭各做各的事吧。腰子說得對,左右也不是來跟他過日子的,又何必在意他的態度呢?如今齊遙清只盼有那么一日,魏延曦能看在他放棄理想、放棄鴻圖,以男兒之軀委身嫁為人-妻的份上賜他一紙休書,還他一個自由之身,莫讓一個寸大的雍王府拘了他。想好前途和退路,齊遙清覺得自己輕松許多,連帶著先前因魏延曦冷待而萌發的沮喪與苦悶也消退了不少。他長舒口氣,隨手丟掉那方紅蓋頭,打起精神走至魏延曦方才坐過的桌邊站定,然后舉起兩杯合巹酒中還滿著的那一杯朝空中敬了敬,仰頭一飲而盡。“喝了這杯酒,我們便是真正的夫妻了。魏延曦,我沒有對不起你?!?/br>就這樣,大婚之夜,兩個人,兩處地方,兩種心境,靜等天明。“少爺,該起了,今日是入宮拜見皇上皇后的日子,可不能遲了!”一大早夢寒和夢琪就候在門口,算準時間敲響了齊遙清的房門。“嗯……進來吧……”齊遙清打了個哈欠,困倦的揉了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