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順口回答：“在想哥哥?！?/br>
    小莉齊突然很不高興，她皺起了臉：“你不許想，那是我的哥哥。你難道沒有你的哥哥嗎？”

    莉齊沒想到自己醋勁兒這么大，她的臉“呼”地一下，熱度明顯升高了。

    她不由反嗆：“我當然有哥哥。外面那個也是我哥哥?！?/br>
    說完又覺得沒意思，自己跟自己較什么勁呢！

    小莉齊泡在營養液里好一陣沒說話。隔了一會，才報復似的低聲嘟囔：“……反正我以后肯定不會有你這么尖的下巴?！?/br>
    下巴尖嗎？

    莉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頜。皮膚繃緊而光潔，但可能因為最近cao勞過度的關系，輪廓是沒以前圓潤。

    皮膚也死白，像地宮蠟像。

    她這一抬手，被小莉齊眼尖地瞅見了手臂上的十二道傷疤。

    她頓時眼神都不對了：“不是吧，難道我……”

    她話哽在喉嚨里，像被營養液嗆住了。

    莉齊哪會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那叫一個無語：“——停，我才不是什么受虐愛好者?！?/br>
    但小莉齊很快發現了新的問題，她震驚得近乎恐慌了：“天，難道未來的我的身體不能自愈？”

    否則怎么解釋這幾道傷口，看看！都留疤了！

    莉齊懶得跟她解釋這么多，任由那個自己在營養液里急得團團轉。小莉齊過了一會才穩定下來，這回總算動了回腦子：

    “——我不問別的了。你可以帶我出去嗎？”

    莉齊看著她強捺激動的臉，一陣憋不住的淚意突然涌上喉頭。

    她極力克制住想哭的沖動。

    時間只剩五分鐘了。

    “——我恐怕不行，親愛的?！?/br>
    她不能保證兩個莉齊同時存在會出現什么危險，事實上對視的那一瞬間沒有宇宙爆炸就已經讓她謝天謝地了；何況三十分鐘結束，她要進行下一次的時間回溯，這個時間線里逃出生天的莉齊又會流亡去哪？

    有一根繃緊的神經燒斷了，這讓她感覺疲憊。疲憊不是一剎那的事，它是無數個事實的疊加，像積木搭到最上層，被一陣風吹垮。

    她突然意識到：有的東西是無從改變的。

    同理，有些傷害也無可避免。

    為了規避南半球的暴雨，所以你央求亞馬遜的蝴蝶扇了扇翅膀；你以為它只是扇了扇翅膀，但那又引起了德克薩斯的龍卷風。

    命運從來沒握在自己手里，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把它送到規劃好的境地里去。

    “……你很難受嗎？”

    她模模糊糊，聽見了小莉齊關切的聲音。她沒來得及把迸濺的情緒收回，心理暗示失效了。走廊里響起稀稀落落的腳步聲。

    “聽著，親愛的?！崩螨R把她抱起來，小莉齊又因為吸取足夠的營養而變得皮膚飽滿了，“我不能帶你出去，但你很快會沒事的。你會過上正常人的生活，和大家一起上學、放學、交朋友……你還有你自己的臥室，那很漂亮，地毯是水粉色的?！?/br>
    小莉齊天藍的瞳孔里閃出光來。

    “你會和哥哥永遠在一起。你還有了自己的愛人，那可是個英俊家伙，他的風采足以迷倒世界上所有女孩子?！?/br>
    小莉齊眨眨眼睛，很是向往：“聽起來不錯。他有什么特征嗎？”

    “他是把西裝穿得最好看的人。蓄著整齊的小胡子，頭腦聰明又幽默——”

    “——你會一天比一天更愛他的?！?/br>
    “哦，我喜歡小胡子……”

    她說完了最后一句，身體被封進冷凍倉。

    冷氣噴出。她閉上了眼睛。

    在士兵們破門而入的剎那，莉齊走進光圈。那光圈和往日不同，混沌無色。

    ……

    阿戈摩托之眼出了意外。

    莉齊發現它再也不能轉動回霍華德死亡的那個節點了。

    剛發現這個事實的時候，她像被潑了一桶冷水，渾身冰涼。

    冷靜下來有點想通了：第十三次時間旅行，從她撞見過去的自己那會，錯誤就已經發生了。

    那十二道標記一起疼，估計是個警示；后來出現的光圈也異樣，像個吃人的黑洞。

    那不是一次成功的傳送，那只是個時空裂縫。

    她再也不可能回到那個至關重要的節點，甚至她連霍華德的面都見不到。在后來的每一次時間回溯中，她再也沒見過霍華德的臉。

    時間推著她走，越回溯越古舊，越遙遠。阿戈摩托之眼越轉越艱難。

    她的滯留時間也從原本的三十分鐘，慢慢縮短到二十分鐘，十分鐘……

    如果說霍華德身死之夜是一個圓的中心點，后來的回溯都是在中心點外打轉。兜兜轉轉，到底沒脫離那個圓。

    ……

    她有預感這是最后一次旅行了。

    這次之后，等待她的全是未知。

    光圈一閃。莉齊從巨大的光繭里掙出來，雙腳踩上草坪。頭頂著萬里無云的晴朗天氣。

    面前一幢別具一格的玻璃別墅。方圓八百里內，獨棟。

    窗簾也沒拉，整個房子通透。陽光照進來，都能看見家具被染成金色。

    房子里聚集了一群男男女女，穿著

    T恤和吊帶背心，一個個青春正好，正伴著激烈的重金屬樂，狂亂地扭動腰肢。

    看樣子在開派對。

    莉齊轉了轉腦袋，目光往房里細掃進去，一眼就愣住了。

    激情四射的跳舞男女，塞滿了整個客廳。錯亂的腳步圍著沙發轉動，仿佛眾星捧月似的；而沙發上團著一團拱起的毛毯，那毛毯動了動，突然露出一個青年的腦袋。

    他棕得有點泛金的頭發在陽光里跳動，眼睛出奇大，睫毛濃長，嘴唇潤紅。

    活像希臘故事里的納西索斯。

    莉齊好像被雷神的錘子錘了一下，整個腦子都不清不楚的了。

    那是年輕的托尼·斯塔克。

    托尼從裹成一團的毛毯里脫出身來，赤著腳踏上地板。旁邊穿著漆光短裙的美女端著威士忌走過來，他就沖她輕挑唇角，勾出一個清晰的笑容。

    一霎時想念如洪水開閘，莉齊伸出手去，企圖碰一碰那玻璃。

    手指剛一碰上冰冷表面，卻被樸素的警報聲驚醒。

    “警告：您沒有權限?！?/br>
    那甚至不是賈維斯的聲音。她險些忘了，那時候還沒有賈維斯呢。

    年輕的托尼漫不經心地往窗外看，順手攬住了身邊的翹臀女郎。

    莉齊突然想笑，笑出淚來。她的眼淚一流出來就跟水龍頭似的關不住了，噼里啪啦打在草坪上，像陽光下透明的花。

    她覺得自己慢慢變輕。變得很輕。

    小美人魚融化的時候可能也是這個樣子，太陽底下的泡沫輕飄飄地飛散出去，比滑翔的蒲公英還要有美感。

    “……托尼？”

    派對還在繼續，美女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