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的事情告訴他嗎？”邱非問。

葉修笑道：“我什么也沒看見?！?/br>
藍河睜開眼睛，看見葉修正在看著自己?！吧眢w可以活動嗎？”

他驚魂未定地點點頭，坐起身來，喉嚨里干燥得似有火燒。

藍河從懷中掏出那株葉修送給他的懷夢草，那株草已然枯萎，枝葉零落。二人對視了一眼，“你夢見什么了？”葉修問。

十五、

扭頭望去，此時月已西沉，藍河心驚，快天明了。

已經來不及了。

藍河看著葉修，他們都同樣風塵仆仆狼狽不堪，滿頭滿臉都是泥土血跡。

藍河感覺嗓子啞得不像話，他扶住葉修的肩，用最大的力量迫使自己的聲音保持鎮定。

“葉修，你聽我說……”

“怎么了？”

“都城，龍在都城?！彼{河吶吶道。

“……不可能?！鼻穹钦玖似饋?。

“而且，身為巫祝的那個姑娘，用血祭鎮住了它?！?/br>
葉修的瞳孔驟然縮小，他咳了一聲，聲音有些顫抖。再問：“什么時候?！?/br>
“黎明?！彼{河話音剛落，太陽破繭而出。吞沒眾人。

都城濃云密布，遲遲不見雨下來，只聽雷聲一陣大過一陣，似乎要把天地劈開一個口子。

少女躺在血泊中，她的長發浸透了鮮血，黑得發紫。她的血順著身體一直流向一個一個地方，像一張密密的蛛網，封住了低吼。

“遲了一步……”有人站在血跡的邊緣，低喃道?！安幌в米约簢业奈鬃５拿饔　?/br>
那人長嘆一聲，低聲喚向這陰暗宮殿深處，“少天，是你嗎？”

葉修喉間一熱，又吐出一口血來。

“沐橙不像是會做這種事的人……“葉修低喃。

藍河沉默。

他一陣沉吟，目光陰晴不定，最終卻冷笑起來。

“真是好算計，調我出了都城祈雨?！?/br>
根本就是一場騙局，蘇沐橙和那位都知道龍就在都城，卻偏偏讓他離開都城去祈雨。分明為了封住蘇沐橙的嘴，讓他們互為人質。

為了逼龍行云布雨，或者葉修力挽狂瀾找到沒有龍也可行雨的法子。

葉修目光陰冷，咬緊了牙。手指不知為何卻顫抖個不停。

——我定要你這江山同蘇沐橙陪葬。

一字一字，都是千鈞重的恨意。

小盧年紀還小，尚不知道悲傷為何物，可是此時他卻先品嘗到了離別。

“你們要去哪？”他坐著看葉修藍河兩人收拾行李。

“都城，那里很危險，所以不能帶你去了?！?/br>
“比犼還要危險？”

藍河想了想，點頭，“比犼危險一百倍?！?/br>
“你們什么時候會回來？”

藍河揉揉他的頭發，說：“辦完事情就會回來?！?/br>
藍河低聲說：“你先回完璧山，我辦完事情就回去找你?！?/br>
“說好了??！”小盧說。

藍河點點頭，微笑道：“說好的?！?/br>
邱非已經收拾好了東西，他尚有重任在身，不能一起同行。少年對著葉修重重行了叩首禮，頭也不回地走向了邊關。

從此南北兩分。

藍河走到葉修身邊，低聲說：“我去送小盧?！?/br>
人世有些傷口，是無論誰也無法慰藉，只能自己重復溫習，碾壓，直到變成不再痛苦的痕跡。

生和死，對于人來說是多么大的事情啊，他們的生命那么短，想要做的事情卻那么多，心那么大。

他們那么孤獨，一個人的死，就是那么天崩地裂的事情。

藍河懂此時要留給葉修時間。發怒也好，哭泣也好，這就是一個死亡被接過去的重量。

如果哪天小盧不在了，他也會如此悲傷吧，藍河想。

不管以后不管葉修是要從此不問世事還是要去復仇，他都奉陪到底。

十六、

葉修回到都城是一個深夜，無星無月，只有灰色的大風。厚重的城門向他開啟，從城內涌出一股死亡的氣息。葉修皺皺眉，城中的鬼魅，多得過分。

迎接他的是一眾宮人。

“巫祝大人此行辛苦?！?/br>
“我要見蘇沐橙?！?/br>
宮人沉默。

葉修深吸一口氣，“……蘇沐橙，是怎么死的？”

“蘇大人為了鎮住城內邪靈，用了死祭?！?/br>
“一派胡言！”葉修大怒，“邪靈這點東西用得著沐橙動一根手指？我要親眼看見蘇沐橙的尸體！”

宮人一齊跪下，緘默不言。

“城中有什么不一般的東西對不對？”

“……”

“讓我進去?！?/br>
“巫祝大人，圣上已經下令，任何人不得入內?！?/br>
天下大亂。群獸似乎失了秩序，四處肆虐，瘟疫橫行餓殍遍地。然而雨還沒有降下來。

這是上天對君王的最大譴責。

“這不可能！朕明明有龍，朕才是真命天子！”

“你不是?！庇腥顺霈F在他身后，平靜地說。

“你是何人？！”君王大驚。急欲大呼護駕。卻發現自己怎么也喊不出聲。

“我是來，讓您把我的東西還給我的?！鼻嗄晡⑿?。

“朕、朕是一國之君，自有神龍庇佑！”

“龍不是你的，陛下?！鼻嗄甑?，“逆天而行的報應現在還沒嘗夠嗎？”

“你為了穩固江山，竟然私自禁錮了神龍，使得天下無雨可下，哀鴻遍野，這就是你想要的江山嗎？”

“龍知道我近身，欲沖破禁錮，你竟然不惜用巫祝之血來鎮住龍。龍這樣的神物，被巫祝的血這樣煞氣的東西污染，你好大的膽子?！?/br>
“誠然龍必須聽君主號令，然而你逆天而行，早就功德盡毀?！?/br>
青年音調并不高，語氣平和，卻似凌空的劍，不怒自威。

“萬世江山將毀于你手?！鼻嗄晗铝俗詈笸?，拂袖而去。

“仙君留步！”君王絕望的呼聲回蕩在空空的宮殿里。

他已經無法回頭了。

當年龍云端一現，光華奪目，他幾乎被迷住。那就是力量，那就是他高高在上的寶座。他讀過很多史書，什么朝代更替，什么合久必分，那都是天命如此。而那條龍，就是天命，誰有這條龍在手，誰就能君臨天下，世世代代。像是得了癔癥，他不眠不休，下定決心，要抓住這條龍。

只要天命在手，便有子孫社稷，萬里河山。

君王癱坐在龍椅上，神色灰暗。

他忽而想起什么，連滾帶爬奔了出去，甩開了侍從，穿過重重宮殿，踏過鮮血畫下的線條，來到那條龍面前。

“朕不可能死對不對？”

龍像是沉睡了一般，毫無回應。

“神龍，朕是真龍天子，定當千秋萬代對不對？”

君王露出慌亂的神情祈求道。

巨龍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