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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一路的的羅記者。龔小亮給羅記者安排了個座,拿了個茶壺過去,給他倒茶,問道:“吃點什么?”羅記者把帽子往上頂開些,擠著眉毛看龔小亮,笑著摸下巴。羅記者約莫四十來歲,下巴刮得鐵青,眼睛賊亮,肩膀總是聳著,好像兩條胳膊老是被什么東西擠著一樣。龔小亮撓撓臉頰,輕聲問羅記者:“您怎么找到這兒的?”羅記者不看他了,環顧四周,一抹桌子,一笑:“你這兒還不賴啊,挺干凈!還敞亮!”他問龔小亮:“有什么推薦的?”“燜魚吧?!饼徯×琳f。“好吃嗎?”“很多人點?!?/br>“好吃嗎?”龔小亮說:“好吃?!?/br>“哦,那來個燜魚吧!”羅記者豎起根手指敲著下巴,左看看,右瞧瞧,看準了別人桌上的一個砂鍋,問龔小亮:“那是什么?”“白菜油渣粉絲豆腐?!?/br>“來一個?!毖粤T,羅記者又琢磨了番,點了第三道菜:“再來個鍋包rou吧,你媽說你愛吃,欸,我們一塊兒吃吧,你吃了嗎?”龔小亮說:“我……在這里工作?!?/br>羅記者往他身后一指:“柜臺里摁計算器的是你老板???”龔小亮點了點頭,抓著手里下單的紙,小聲說:“你要找他聊聊嗎?”羅記者哈哈笑了兩聲,一拍龔小亮,聲音一高,打著手勢和奇哥道:“老板!你這伙計我認識,我請他吃個飯,給您打個申請,您批準嗎?”奇哥咧嘴一笑:“批準!”他望了眼龔小亮,“你不正好還沒吃呢么,吃點兒吧!點了什么菜???”羅記者把龔小亮拽下來了,他坐的是張擺了四張塑料凳的小圓桌,龔小亮被他拽到了他身邊的凳子上,兩人斜斜面對著。羅記者扯開嗓門道:“一個燜魚,一個白菜油渣粉絲豆腐,一個鍋包rou,再來兩碗米飯,兩瓶哈??!”“好嘞!”龔小亮在羅記者邊上坐不住,起身要走,羅記者喊了他一聲,他道:“我去后廚幫忙?!?/br>羅記者還要說話,奇哥恰好拿著啤酒過來,一看,把龔小亮摁了回去,嗓門洪亮的說:“行了吧,你就在這兒歇會兒吧!你這一不殺魚二不剁rou的,也指望不上,歇著吧!”龔小亮低下頭,說不上來話了。奇哥給他們開啤酒,羅記者客氣,請他也喝一杯,奇哥站著干了半杯,和羅記者熱熱鬧鬧說了一大通,他道:”我這伙計什么都好,就是不愛說話,干活兒賣力得很,老實,勤快,可我看吧,這小子平時不是干活兒就是窩自己房間里,手機也不玩兒,網吧也不泡,也沒半個朋友,沒點活人氣??!嘿,這不您就來了!好嘛,你們喝著,聊著,我這就做菜去!”羅記者聽了就笑,奇哥也笑瞇瞇的,龔小亮來回看他們,在這樣的氛圍里,他要是不笑,不跟著喝上幾口酒,那仿佛是天大的罪過。龔小亮扯出個笑容,拿起酒杯,濕了濕嘴唇。奇哥按了按他的肩膀,走開了,羅記者給他添酒,玻璃杯滿了,雪白的啤酒沫涌了出來。龔小亮忙用手去捂。羅記者給他遞紙巾,問道:“出來挺久了?”龔小亮擦杯子,擦桌子,說:“快三個月了?!?/br>羅記者喝酒,說:“我估摸著你也差不多出來了,就在你家這片打聽了打聽,聽人說前陣子見到你了,我就轉了轉,這不就被我給找著了嗎?”他戳戳自己的太陽xue,“干記者的,這點靈敏度還得有!”龔小亮把濕透了的紙巾推到一邊,撇頭看著照進飯館的陽光,說:“我一沒文憑,二沒工作經驗,也只能在飯館打打下手了?!?/br>“喲,你這邏輯推理能力不賴?!?/br>龔小亮苦笑了下,羅記者給自己倒酒,問道:“怎么還留在牡丹呢?這破地方,要山沒山,要水沒水,女人全跑了,滿地都是小光棍老光棍,你說有個什么好?”龔小亮略微抬起點頭,看著羅記者道:“有礦山,還有雪松江啊,冬天結冰了還能溜冰?!?/br>“溜野冰要死人的!”羅記者鼓圓了雙眼,“你別不是想尋死吧?”龔小亮笑了,拿起酒杯喝了小半杯酒。羅記者反倒不笑了,神情凝重了,他問龔小亮:“去看你媽了嗎?”龔小亮掰著指甲,說:“去了,我媽給了我點錢?!?/br>羅記者望了眼屋外,喝酒,拿起筷子架在了碗上,說:“戴明月還在十九中教書,住在百花?!?/br>龔小亮跟著看了眼外頭,明晃晃的陽光照得他幾乎睜不開眼睛。他不說話了。羅記者道:“你說你們倆也夠奇怪的,他吧,還在十九中教書,你吧,還在牡丹。要我,我是說我要是他啊,我早跑得遠遠的了,越遠越好,去海南,唉不,海南東北人也多,行吧,那就杭州吧,長沙也成啊?!?/br>“可能要照顧家人吧?!饼徯×琳f。“家人?你知道的吧,別的報紙不都寫過么,他高三那年爸媽出了車禍,他媽當場就死了,他爸撿回條命,成了植物人,躺在床上切了氣管,靠呼吸機續命,都說不然他能去北京讀書,結果留在牡丹念了師范?!?/br>龔小亮咳了聲。羅記者接著道:“他爸沒幾年也走了,住院看病欠了不少錢,工作了幾年債才還清,百花那套房子,他姥姥給他湊的首付?!?/br>龔小亮說:“我出來那天,他來接的我?!?/br>羅記者問他:“你們這兒能抽煙吧?”“你抽吧?!?/br>羅記者點了根煙,吞云吐霧,雙手疊在桌上說:“龔小亮啊,我想不明白戴明月這個人,我見的人夠多了吧?我什么樣的人沒見過呢?”龔小亮說:“人都不止一面的。沒有人能完全了解另外一個人?!?/br>羅記者笑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想啊,十九中誰不知道他的事?哪個學生私下不議論?哪個老師不議論?他們校長也提過,問他要不要調去別的地方,他能給安排,可他沒要這個機會,還留在十九中,天天走過那個班級,天天經過那張辦公桌……”羅記者頓住,拿筷子敲了下龔小亮的手背,“你別掰了啊,我問你,換成你,你受得了嗎?”龔小亮握住了雙手,他害怕別人的議論,害怕牡丹,但他還留在這里,是因為只有這種恐懼感才能稍微緩解他的愧疚。而戴明月還留在這里……他不知道,也想不明白,不懂,難道是因為愛嗎,他太愛藍姍了……他一定很愛她,因而留戀她待過的學校,舍不得轉手他們的婚房,更不愿意離開牡丹。龔小亮還是一言不發,羅記者一個人說話,他道:“我以前啊,看過一個電影,一個紀錄片,一個連環變態殺人犯站在法庭上,他殺害的其中一個受害者的父親在法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