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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床去倒茶。婢女們為免喧嘩走動吵到景燁,俱都退到了屋外,茶壺里的茶水也無人更換。林曉聲倒了一杯過來,景燁接過喝了一口,打了個哆嗦。林曉聲微微皺眉,拿過他手里的杯子,轉身到屋外去喚葉茂送熱茶,等到再進來,景燁已經縮在被子里睡著了。他把瓷壺輕輕放在桌上,坐在床邊,想了想,伸手握住這人隨意搭在被外的手,放進被窩里。作者有話要說: 居然反應這么大………好吧這只是作者的美好預想,不爛尾不爛尾,我發四←_←☆、第45章次日,大軍開撥北上。景燁沉沉睡了一夜,覺得精神似乎恢復來不少,便拒絕了葉茂慢行的提議,一路趕路過去。大軍由碧血關向東上行至隔斷南北的淮河,渡河,然后直向北走,往事先定好的迎州城趕,期與先從京城趕來的八萬禁軍會合,鎖住叛軍去路。景燁只強打精神趕路,軍隊休整時便一面喝藥一面與眾將商議布置兵力與糧食輜重,行軍時則縮在車中,讓林曉聲抱著睡覺,畢竟車馬顛簸,有個枕頭還是好些。將領們雖對皇帝總與身邊的俊美郎君牽扯不清心有芥蒂,但觀其凡事有裁決,信賞必罰不偏不倚,與傳聞里那小皇帝截然不同,便不再想著說些奉承話以免殺身之禍,做事也不按軍律章法,漸漸地謹慎敬重起來。七日后,大軍臨近迎州城,進城門。百姓皆出門,夾道迎駕。官府門口,迎州城知州帶著屬下烏壓壓跪了一片。這知州姓刑,是個清廉的老實官員,想起傳聞中如何如何,不由垂著頭戰戰兢兢道:“下官家中簡陋,恐冒犯了圣人,望……望陛下恕罪?!?/br>景燁道:“無妨,起來吧?!闭f著進府,眾人忙分出一條路來,由邢知州自己領路,將景燁一行人帶入府中已準備好的住處。接著凈臉更衣,景燁強撐之心既無,很快涌起陣陣倦乏感,喝了兩口茶便歇下了。大軍進城后,便各自在城外安扎營地,整裝待戰。鳳泠和幾個隨軍的書記官都在城中的驛館里住宿,聽見外頭一片喧嘩呼喊,都忍不住往外去看,相互道:“如今圣人親臨,總算心里懸著一塊大石落了地?!?/br>一個已經推門出去看了,鳳泠抬頭,瞧見門外歡呼欣喜的百姓,神色動了動,復又低下頭去。讀書人喜靜,因此議論了一陣,還是各自回去撰寫文書。鳳泠執筆寫到某處時,想起此處記得不大熟,便喊小廝去取圖來。喊了三四聲也不見應,一位同僚笑道:“可是用地圖?我這里有,那幾個泥猴一般,看熱鬧看得什么都忘了?!?/br>鳳泠道謝接來,又過了一會,喧嘩聲漸遠,街上百姓都回屋的回屋,走路的走路。小廝卻還是沒回來,等過了約一炷香時,后門一推,進來個樣貌清秀機靈的少年,正是前幾日和鳳泠說話的小兵。他原是軍營里的炊火兵,名喚八元,舞槍弄棒不行,卻讀過書,會磨墨識字,因此跟在鳳泠身邊。鳳泠已寫完停筆,將文書卷好放入匣內,起身往屋后走,一面問他街上是怎樣境況,八元忙跟在他身后,老老實實答了。“小的在人群里擠來擠去,什么也看不到,后來不知哪個一推,差點撲到在前頭幾個護衛腳下,抬頭就看見車輪子,輪上還鑲了玉,乖乖,小的長這么大,還從沒見過呢?!?/br>鳳泠被他說得好笑,轉而想起景燁。身體如何?在宮中那時就常見他吃藥,如此長途跋涉,只怕累得生病,就算不病,只怕也瘦得脫形……他出來從軍本是為了逃躲,可惜日思夜想全是景燁,此刻心上人離自己不過幾里之遙,愈發想親身去瞧他一眼,以解心中憂慮。到了寢屋里,八元吭哧吭哧抱了官服過來,鳳泠愣道:“這是作甚?”八元道:“大人忘啦?城中凡四品以上京官,晚間都要去圣上住處覲見?!?/br>這話就如瞌睡送枕頭一般,鳳泠猛地站起身來,在床邊來回走了幾步又坐下,手抓緊了袖口。就看一眼,就看一眼。就這么不知是何滋味地呆到了夜幕降臨,鳳泠和兩個同為京官的同僚上了馬車,行至府門前,經過重重禁衛,到了議事堂。進廳后,燭火明亮,眾將官齊齊行禮道:“參見陛下?!?/br>座上傳來青年皇帝清亮柔和的聲音:“眾卿平身,賜座?!?/br>鳳泠跟著眾人起身,抬頭,就看見了景燁,果然清瘦許多,神情雖威嚴肅正,仍掩不去疲倦。景燁目光在群臣中掃過,和他對上,目露驚訝,手指一動,便被坐在一側的林曉聲握住。鳳泠低下頭,隨眾人一同入座。議事畢,他跟著同僚出府,忍不住回頭望,只望見府門前兩個軟紗燈籠,透著盈盈的光,寂寥無比。同僚道:“你怎得了?一晚上魂不守舍的,幸而不曾在陛下面前失禮?!?/br>鳳泠搖搖頭,兩人才要抬步,只聽后頭有人喊道:“大人且慢!”兩人俱都回頭,卻是個小廝模樣的少年,腰上掛著宮牌,躬腰笑道:“鳳大人,陛下請您回堂,有事相商?!?/br>鳳泠心中一跳,和同僚告別,隨少年復又進府,到議事堂。堂中侍從皆被遣去,只留景燁一人,靜靜背對著門口。鳳泠走到門檻前,頓了頓,掀袍行禮道:“臣鳳泠叩見陛下?!?/br>景燁轉過身來道:“跪著作什么,起來?!?/br>鳳泠起身,他又道:“卿要在門外和朕說話不成,進來罷?!?/br>鳳泠進門,近前來看,景燁臉色愈顯得蒼白,不由欲言又止。景燁上前一步,看他雖有風塵之色,還是雙眼明亮,也無哪處行動不便,便放下心來,微微笑道:“你怎么來這里了?出征前聽葉茂講你與楊家女兒定了婚事……你這么個手無寸鐵的書生,不該舍下未婚妻到這里來?!?/br>鳳泠欲解釋自己與楊家小姐并無婚約,但一解釋,豈不將自己心意表得明白,想到從前下定的決心,便沉默不語。景燁也不過為看看他安危,見他一切皆好,也就無可多說,揮手道:“無事了,卿回去吧?!?/br>鳳泠緩緩退到門外,葉茂在外守著,見狀上來,朝鳳泠彎一彎腰,進去服侍。侍從上前將堂門合上,隔絕了堂中燈火,一陣夜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能聽見逐漸遠去的腳步聲。庭院不算大,但若拿來比武,也不算拘束。少年還是一身紅錦衣,額上勒著碧青的孔雀石,眉眼桀驁,燦如云霞。他手拿一把大刀,隨手搖晃,大刀上的銅環敲擊不停,聲音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