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

葉茂覺得第一個菜名他就報不下去：“陛下，真用膳??？”

“用啊?！本盁钭ブ啦忌詈粢豢跉?，露出微笑，“他敢做，朕也就敢吃?！?/br>
葉公公覺得自己的小心肝都要抖成渣了：“陛下稍等！奴才去請試膳官來！”說著連滾帶爬地沖出去了。

景燁冷哼一聲并不攔他，自己拿起牙筷，挑出一坨糊狀物送進口中。

咀嚼，咀嚼，吞。

當晚，平安宮急召太醫院全院太醫進宮，稱皇帝病危。

☆、第6章

深夜，平安宮依然燈火人影不斷。

四公子顧泓，李亭秋，林曉聲，陸白藏均靜坐在正殿，除各自帶來的宮人外，殿里已無平安宮本宮的宮女太監了。宮人們有些在寢殿中接應太醫，有些在御膳房送方催藥，剩下的均被命往均香殿里，為皇帝跪拜祈福。

事態好像被鬧得越來越嚴重，大半個京城的官員都已驚動。

幾家歡喜幾家憂。

不過這些鳳泠都已經無暇顧及了，他聽聞消息便起身套上官服往宮里跑，被鳳老夫人攔住道：“那樣的昏君你還湊上去做什么？”

“母親！”

“讓他去?！兵P老大人背著手立在窗邊，“若陛下真有不測，難道我輩就能安然無恙？昏龍亦是龍，無龍為首，天下必大亂矣?！?/br>
“京城會大亂?！鳖欍皖^凝視著杯中霧氣，“景氏一脈太稀薄了。他從前再荒yin無道，也是堂堂正正的景氏皇帝?！?/br>
青年輕輕斂著眉心，“你明不明白，亭秋？”

李亭秋無言以對。

“探花郎大人，皇帝如此對你，你就一點也不為所動？”陸白藏笑道，“他能吃下你做的那玩意，就絕對能證明他那一片癡心啊?！?/br>
探花郎大人抬頭狠狠瞪他一眼。

“瞪什么瞪，就你做的那叫菜？我家陸灰灰都不吃?！?/br>
林曉聲“哈哈”一聲笑：“陸灰灰連你都嫌棄，哪看得上亭秋？”

“那倒是?！?/br>
李亭秋：“……”

幾個人順理成章地把樓歪成了“要是亭秋犧牲色相灰灰會不會吃一口”等等類似話題，全然不顧李探花黑得煤炭似的臉。這時外面忽然進來個小藥童，朝顧泓道：“顧公子，師傅請您去寢殿幫著開方子?！?/br>
“恩?！鳖欍鼞?，對其余三人道：“我先走一步，你們等著。亭秋?！彼颜诔錾竦哪橙擞趾盎貋?，“御林軍不曾前來緝捕你，想是陛下昏迷前已發了話，不許降你之罪?！?/br>
探花郎僵了僵，終于悶悶地別過頭去。

顧泓隨藥童轉至寢殿，抬眼便看見鳳泠正默不作聲的跪坐在太醫們的外圍。

顧泓面上一訝：“鳳大人?！?/br>
鳳泠抬眼看見是他，忙起身拱手道：“臣放心不下陛下，所以退守在此，聞公子醫術了得，請千萬用心?！?/br>
“這個自不必說?！鳖欍α艘恍?，“鳳大人不妨先回府等消息?！?/br>
“下官……下官還是再等一等?！兵P泠低下頭，“先生請進吧?！?/br>
顧泓眼中精光微轉，仍然笑得謙和地進去了。

御書房。

這里已空無一人。黑衣侍衛捧著一疊文書，上前扣了叩門。不久便有腳步聲由遠至近，“咯吱”一聲，門開了。

黑衣侍衛遞出手中之物：“照主子的意思，都已一一錄上了?！?/br>
那人穩穩接過，道：“好，回去按兵不動，別打草驚蛇?！?/br>
“明白?！?/br>
這么哄哄鬧鬧吵嚷了一夜，到底虛驚一場。太醫們擦了擦腦門上的汗，把系在褲腰帶的腦袋重新安回脖子上，累得死狗一樣的回府去了。

其實最痛苦的是精神折磨好嗎!生怕醫不好皇帝被拖出去喀嚓，生怕醫好了皇帝，皇帝說“沒用的東西怎么讓朕昏迷這么久”或者“朕腦袋痛殺了是不是你個小賤人干的”，又被拖出去喀嚓。

反正這些，皇帝都干過。

葉茂頂著碩大的黑眼圈進了正殿，對殿內四人道：“陛下命李公子覲見?！?/br>
李亭秋默然向前，陸白藏笑吟吟地問：“陛下醒來后說什么沒有？”

“陛下說，能從柴米油鹽中提出如此奇毒，公子真乃神人也?！?/br>
李亭秋：“……”

李亭秋隨葉茂來到寢殿門前，葉公公彎了彎腰：“公子稍等，奴才進去通傳一聲?！?/br>
前者微微點頭，葉茂便進殿內稟告：“陛下，李公子來了?！?/br>
“恩？”皇帝略帶沙啞的聲音響著，“好，叫他進來吧，天……咳咳，快要亮了吧?！?/br>
“是?！?/br>
“太亮了，把那燈，咳，咳咳……給朕滅兩盞?！?/br>
“是，陛下?！比~茂嘆了口氣，讓小太監去滅燈，自己出來請探花郎進殿，“李公子，請進?！?/br>
李亭秋隨葉茂穿過幾扇畫屏，見宮人們來來回回，正收拾著太醫們坐過的軟墊和斟酌藥方用的小幾，最后葉茂停步在一道珠簾前，轉身對他道：“陛下欲與公子獨處，奴才就在外候著了?！?/br>
他點了點頭，看宮人掀開珠簾，便低頭進了皇帝寢室。

這里他來過很多次，從前那個昏君不理朝政夜夜笙歌，每隔幾天便會著人召他過來。有時他看著這座寢殿，心里滿是痛恨，痛恨皇帝，痛恨自己，二十年來從未消退的為國效力的希冀，竟全數葬送在這座奢華的平安宮中。

學得文武藝，賣與帝王家。何其諷刺！

李亭秋握了握拳，抬起頭去看皇帝，卻見這人也正看著自己。

他似乎真病得厲害，雙頰蒼白，一雙眼眸也有些暗淡，唇瓣因失水而干裂，很憔悴。唯一一個小宮女拿著引枕小心墊在他身后，隨即低著頭退下了。

“李亭秋?！被实酆鋈缓傲艘宦曀拿?。

“臣在?！彼硇卸Y，神情冰冷。

景燁笑了起來：“那篇……治理旱災的文章，你當真就燒了？”

“臣既說了要燒，就一定會燒?！?/br>
“……”景燁看了他一會兒，忍不住笑著搖搖頭，“如若我說，我細讀了你那篇萬言論，覺得……嗯，馬馬虎虎，也還算可行……”

李亭秋猛得抬頭。

“陛下不必戲弄臣?！碧交ɡ衫淅涞?，“文章既已燒毀，可不可行已無需爭論了?！?/br>
“燒毀？你可真舍得啊?！被实坌χ嗣硐?，抽出一張紙卷，“朕就知道你會燒毀，所以偷偷留了一份，怎么樣？”

青年愕然。

“能得皇帝親筆抄寫的文章，會不可行嗎？”

“……”李亭秋抿唇無言。

“待會兒你一出去，葉茂便會宣讀圣旨：侍君李亭秋，不尊帝上，備有毒御膳使陛下臨危，即日收押，貶為罪囚?！?/br>
景燁看著他，指尖點了點手中文章，“并發放西南?！?/br>
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