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澤楷看出了什么。

因為他自己都還沒明白。

目睹全過程的江波濤表示，真瞎！你們為什么放棄了治療……

“要這么贏下去直到總冠軍啊——”深秋的天氣有點涼了，深呼吸，夜風灌滿肺部，吳啟忽然熱血激昂地喊了一聲，回頭滿面笑容，“你們真是我的好兄弟?！?/br>
呂泊遠涼涼道：“別想借錢?！?/br>
“臥槽，我是那種人么，你對我到底有什么誤解？”吳啟踹他，“我就是想說——”

他正色，“加油??！”

杜明豎起手掌：“來?！?/br>
吳啟毫不猶豫地伸手拍上。

他們擊掌，然后特別傻逼地開始嘲笑對方擊掌的姿勢不正確：“我出左手你應該出右手你跟著出左手不是蠢是什么？”

“我靠我愛出哪只出哪只就算我出的是臉——”

“那我一定出腳踩死你，白癡?！?/br>
“你才白癡！”

“你白癡！”

“我沒有！”

“你有！”

“我沒有！”

“你有！”

“……”方明華和呂泊遠對視一眼，實在不惜得說他們了。

孫翔剛想譏諷“能不這么蠢么”就被拖著加入了擊掌大軍，“小翔我們來！”

被硬拉著拍了一下，孫翔瞪眼，簡直，蠢爆了??！

到最后，周澤楷和江波濤也沒能幸免。

掌心微麻，血液奔流。

孫翔微微曲起手指，合攏，感覺抓住了一點什么。

——那個微妙的東西，也許叫做信任。

36

“九點多……隊長家好像離這兒不遠吧?！眳尾催h說。

“你想干嗎？”

“去隊長家玩唄，今天周六啊，又回俱樂部好無聊?！?/br>
幾雙眼睛一起看向了周澤楷。

輪回的隊長眨了眨眼，慢慢道：“嗯，去啊?！?/br>
“隊長真好說話啊……”

“每到這時候就覺得隊長有點呆呆的，真——”

“你個白癡你太大聲了好么??！”一巴掌拍了過去。

“……”

幾人果真打車到了周澤楷家，不出五分鐘就到了。

“隊長家真干凈，好男人啊?！迸牧笋R屁。

“那是因為幾乎沒人住好么?！?/br>
“…………呂泊遠你能去死不?！?/br>
“呵?！?/br>
孫翔四下走了一圈，正站在臥室門口打量，周澤楷從客廳走了過來。

“你一個人??？”

“嗯，買的?！?/br>
“結婚用嗎，不錯啊?！睂O翔嗤了一聲。

“……”

有人在客廳吵吵著翻出撲克牌，有人溜達去廚房找吃的，“哇冰箱里居然有啤酒和果汁，還沒過期！”

“斗地主！”

“多人了……”

“哦那你先在邊上涼快涼快！”

“我日？！人性呢！”

“我不結?！?/br>
孫翔隨口問了句：“為什么？”，說完以后自己反應了過來，回頭道，“對，你是同性——”

話沒說完，被對方往房間里推了一把，趔趄了一下還沒站穩，又被揪住了衣領，熟悉的氣息一下逼近，嘴唇被同樣溫熱的唇舌堵住，心臟劇烈跳動起來，孫翔推開他：“你瘋了？”

“……忍不住?！敝軡煽p聲說。

孫翔喉嚨莫名一窒：“……有病?！?/br>
他轉開視線，臉色有些發紅，絲毫不知這個表情讓周澤楷萌生了別樣的沖動：“晚上你……”

話未說完，“隊長——隊長——”外面有人嚎了起來，“你快來主持公道，這個孽障他——”

“晚上什么？”孫翔疑惑。

“……沒什么?！?/br>
“真磨嘰?！睂O翔鄙視他。

“……”

電視開得很響，幾個人在斗地主，桌上放著兩瓶啤酒和幾瓶果汁，孫翔拉開一罐啤酒，喝了兩口，覺得嘴皮還是很麻，他抬手擦了擦。

這個狀況太詭異了，他竟然不討厭和周澤楷接吻？這段時間以前，他從來不知道自己還有這個技能。

在房里掃視一圈，吳啟，杜明，呂泊遠，江波濤，方明華……方明華就算了，稍微想象一下隨便和誰親個嘴……

“呸呸呸?！睂O翔差點被自己惡心死，周澤楷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難道是臉的問題？

視線在槍王臉上停住了，他不知道自己看了幾秒，直到對方又露出了那種有點困窘的表情，眨了下眼：“怎么？”

孫翔盯著他的嘴，認真有點想啃上一口。

“我cao……”這不妙啊……

孫翔無意識地把手里的啤酒罐捏得變了形。

太奇怪了。

起初的心情是什么樣，很復雜，想冷漠對待，其實心底藏著說不清的憤怒和羨慕。

都是一個人打，為什么一個被罵，一個卻姿態瀟灑。

羨慕傾慕，一線之隔，他不愿承認。

他的驕傲不需要依靠和誰比較來成全，等著，等著，總有一天。

總有一天。

孫翔把啤酒罐子擱回茶幾上，房間里很吵鬧，杜明坐在沙發靠背上，踹了吳啟一腳，吳啟整個人滑坐地上，撲克牌撒了一地，嗷嗷叫著跳起來，撲騰就要滅了他，呂泊遠笑瞇瞇伸手，拽著杜明的褲腳一扯，杜明抓緊褲腰，被吳啟拽了下來，掐著脖子按在沙發上，呲著牙喪心病狂地晃：“讓你踹我哈哈哈哈！”

“日，呂泊遠你個叛徒，你真該改名叫無恥和吳啟做兄弟去！”杜明撕心裂肺，聲音抖成銷魂的波浪線。

電視播的節目在放音樂，江波濤置身事外，笑呵呵地聽著，方明華把手上的牌一丟，用蹩腳的粵語跟著唱：

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飄過懷著冷卻了的心窩飄遠方

風雨里追趕霧里分不清影蹤

天空海闊你與我可會變

多少次迎著冷眼與嘲笑從沒有放棄過心中的理想

一剎那恍惚若有所失的感覺

不知不覺已變淡心里愛

原諒我這一生不羈放縱愛自由也會怕有一天會跌倒

背棄了理想誰人都可以哪會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身邊的吳啟和杜明也開始跟著哼唱，孫翔的思緒持續地游移著。

這些日子怎么走過來的，是不是陪伴太久，終于變成了和別人不一樣？

這一刻的心情近乎殘忍地揪緊了他的心，像是快要打破那一片朦朧易碎的遲疑。

不能細想，有點惶恐。

“別喝了?！敝軡煽f。

“要你管?！睂O翔哼了一聲，本也沒打算再喝，發酵過的麥芽味道充斥在唇齒間，他打了個酒嗝，靠著沙發。

“喂，”他忽然轉頭，翹著唇角，用腳踢了踢身邊的人，“周澤楷?！?/br>
“……嗯?！?/br>
“再拿個冠軍吧?！?/br>
“會的?！?/br>
兩個字，很踏實。

孫翔低頭看向手心，然后屈指成拳。

懷抱夢想誰都一樣，但戰場永遠只認強者。

他曾獨自面對彌漫硝煙，站在斷折的刀槍矛戟旁，血和疼痛為代價，換來自以為是的一人天下。

如果回頭，四顧無人，沒有別的守候，真的還能勇往直前嗎？

也許可以，但某一天，時間會把熱血變冷，磨夢想成灰。

直到今天，和今后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