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里，這次他沒有遲疑，順著小路離開了。

時間是凌晨一點二十分，那條路通向海灘。

“不……”博士從來沒有這么恐懼過，人魚這種美麗的生物實際上殘忍無比，對待外族毫不留情。

如果小憨誤入別人的領地，后果不堪設想。

再加上現在是人魚的發情期，每年都有許多為了爭奪配偶而喪命的人魚。這些強大的雄魚是充滿攻擊性的生物，他們會殺死領地內的所有入侵者，以保證配偶產下的都是他的后代。

像小憨這樣沒有家族標志的混血人魚，在大海中有諸多危險，所以博士在設計了力量強大的機械鯊魚，給這座島嶼設下保護圈。

他開始調取機械鯊魚的監控錄像，一段一段仔細查找，果然找到了兒子的影子。

小憨在水里徘徊了一會，甚至摸了其中一條鯊魚的頭部，依依不舍的樣子，過了很久才消失在漆黑的大洋中。

他果然離開島嶼了，博士絕望地癱坐在椅子上，后悔不已。如果他知道小憨會因為這件事而離開他，他絕對不會動手打他。他現在自責得要死，恐懼、害怕、擔憂一齊涌上心頭。

茫茫大海無邊無際，要去哪里找他，要用什么方法？

雖然為了防止小憨亂跑，博士在他身上植入過一個追蹤器。但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而且那玩意的范圍只有二十公里，之后因為啟用了器械鯊魚，就再沒有更換新的設備。而小憨的游速達到每小時一百公里，比箭魚還要快，從時間上看，他至少已經到六百公里以外的海域。

現在要尋找小憨，簡直是難上加難。

和混亂的博士不同，四處都找不到人的99號顯然比博士冷靜得多。她先打電話通知趙先生，把事情經過詳細地匯報給對方，然后把茉莉送到水池，再去準備早餐。

她端著早餐來到監控室時，博士已經完全崩潰了，他陷入了痛苦了回憶，回到多年前的一個夜晚……

28、混亂的記憶

博士清楚地記得，那是一個沒有月光的夜晚，四周漆黑一片，只聽到洶涌澎湃的海浪一波接一波地打在巖石上。

茉莉陣痛了兩天，難產，奄奄一息。

先進的醫療技術也無法幫助人魚順利生產，他必須求助某種超自然力量。下定決心的博士抱著瀕死的愛人，一路顛簸，終于到達傳說中的人魚島。

他要找人魚族的祭司，只有他可以救茉莉。

“求求你，只要你救他，我愿意答應任何要求?！边@個男人一生高傲，不肯向任何人低頭，此刻卻跪在一條藍色人魚面前，卑微屈膝地祈求。

藍色人魚看著虛弱的茉莉，終于露出了笑容。

他若無其事地舒展自己的尾巴，那種嫵媚是茉莉不曾擁有的。他在火光中抬起頭，久久凝視博士，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藍色人魚的容貌和茉莉一模一樣，連頭發和魚尾的顏色也如出一轍，唯一能區分他們的地方就是身上的刺青。

他胸前有一對金色的羽翼，在鎖骨下方，是大貴族的象征。

“水仙，救救他，怎么說他也是你的兄弟?！北环Q為水仙的人魚不表態，博士只好不斷地哀求。

“你知道，我和他是雙生子?！彼稍俅蝹阮^看著茉莉，他虛弱地靠在男人身上，說不出話來。大量的鮮血從地上蔓延開，止也止不住。

他知道他沒救了，所以顯得尤其愉快：“我們從小就爭奪目光所及的每一件東西，他要的，我就必須搶到手，我喜歡的，他也會不擇手段。從小時候爭奪零食和父母的寵愛開始，直到發情期搶配偶和收藏品，每一場爭奪戰都是我取得勝利，我從來沒有輸過?！?/br>
“再之后，我們一起稱為祭司的候選人，事情變得簡單了，我們必須證明誰更優秀?！彼奢p輕撫摸胸前的刺青，這是他成為祭司以后，獲得的最高榮譽。但這些并不能彌補他心靈上的缺憾，他表情很憂傷，眼睛直直地看著博士，說：“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樣，我打敗了他進入最后的試煉。誰也沒想到，我居然會在最后一關的考驗中遇到你，還對你一見鐘情?？墒撬尤幻俺湮?，而你最后選擇了這個假冒者?！?/br>
“水仙……”博士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他張了張嘴，最后只是苦澀地吐出一句話：“求你救救茉莉，我不能沒有他?！?/br>
其實他已經知道在墨西哥海灣邂逅的人魚是水仙而不是茉莉，可他又能怎么辦呢，他已經深深愛上茉莉，并且有了孩子。

他不敢想象失去茉莉之后的生活，他不能。

“救人還是救蛋，你自己選一個吧?！彼墒掌鹣惹暗谋瘋?，將最后一點憐憫捏得粉碎，給了博士一個殘酷的選擇題：“你別怪我狠心，世事無常，不可能每一件事都能遂你的心愿。無論是什么生物，只要活在世界上就必須選擇，有選擇就有取舍，這是自然法則?！?/br>
“什么意思？”博士愣住了，他是要他選擇救茉莉還是救他肚子里的孩子嗎？

“你知道，人魚的生育率非常低，所以進化出雄性也能繁殖后代的新型種群。不過，雄性雖然也能受孕，卻沒有富有彈性的產道可供生產，所以必須在卵變硬之前用藥物催出體外，讓卵在溫暖的水域中慢慢長大。像茉莉這種狀況，肚子里的蛋已經很大了，而且變得堅硬，遲早會撐破他的肚子?，F在除了等死，就只有用藥將蛋化掉這條路了?！彼纱蛄藗€哈欠，半夜被人叫起來，他可是很困的。

盡管能看到他愛的男人在他面前苦苦哀求，他依然不想出手救人。

“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博士抱緊茉莉，感覺懷里的人意識漸漸散去，他害怕，怕這個人真的離開他。

“快做決定吧，他可沒有多少血可以流了?！避岳虻淖齑皆絹碓缴n白，失血過多讓他的神經不清，陷入昏迷。博士咬咬牙，最后選擇了茉莉。

“救他，我不要孩子?！彼笾?，聲音里充滿了痛苦：“只求你救救他，我不能讓他死?！?/br>
“要我救人很簡單，但你要用什么報答我？”水仙拿出一個小巧的玻璃瓶，里面有顏色詭異的液體。救與不救，就在一念之間：“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我這輩子沒輸過，除了你?！?/br>
“只要他活著，我什么都答應你?！辈┦吭S下承諾，只要茉莉能活下去，他愿意付出一切。

“希望你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