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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放著一邊。從四年前離家出走,逼不得已走向軍營,我沒有想過會走向男子走的路。我是留著南宮家好戰的血,或者,命中注定會走到這一步。戰爭從來都沒有高尚的理由,沒有所謂的正義或者邪惡。打戰,怕不怕?我爹說,他怕。其實我也怕。戰場是一種后怕。 幾天沒有出戰,雪北國的鐵騎已經跨上我們的國土,長城的坑坑洼洼更加深刻。 敵人就在跟前,我連出城門都不需要。 眼看著強弓悍箭就要到了跟前,我揚起手都覺得劍尖嚴重往下滑。 “將軍!” 有人在我跟前把箭擋了下來。 后面的將士也從我的身邊涌出來: “將軍,大著肚子就不要出來晃悠!” “將軍,擋著我們的路!” “女人躲著安全的地方去!戰場本來就是男人的地方?!?/br> “所以說,女人就是麻煩!” “回去,回去,休息!” 身邊七嘴八舌的,一層一層擋著我的跟前,以rou體的身軀擋著前面的危險。 我眼睛忽然就模糊了,手掌捏緊劍,踏著大步,推開他們,嚷著:“王八蛋!吵死了,守??!將軍就應該站在最前面,你們充什么英雄??!”哪里有士兵保護將軍的?我走到了最前面,那個才是我應該的位置。 剛腳踏上城墻—— “你這劍法怎么學的???當初練習,肯定又去了偷懶!”吹過耳邊一聲悠長幽淡的埋怨,有人輕易就奪過我手中的劍,而他另外的一只手靈活揮動,輕輕撥開了射過來的箭。一切仿佛風吹云散、日起星落,自然流暢。我疲憊的神經瞬間繃緊起來,接著完全松懈下來,在我的四周,飄蕩著的是那種不再飄渺、不再陌生、不再撕心裂肺牽掛的特有香味。 我咬住了牙齒,眼睛都有點溫熱。 有些人消失得莫名其妙,同時,也出現得莫名其妙。 天邊的那一片黑云,陰霾盡散。 “傻瓜,哭啥?” 耳邊輕輕吹過一聲,然后竄到我跟前的,是那個挺拔、偉岸、熟悉、敏捷的背影。 黑色的長袍,軟貼的盔甲,帝國軍的金色絲繡雍容而華麗,寬袖長袍,臨風玉立在長城的墻頭,把我拋棄在后面——我甚至還沒有看清楚他的模樣,還沒有確定他是否安好。他對著下面進攻的雪北國軍隊,說:“雪北的將士聽著,你們都放下兵器投降吧!你們逆王的頭顱就在這里!” 聲如浪潮,平平而送,遠處擴散,墻頭的帝國軍都為之精神亢奮,而下面的敵軍也紛紛驚訝落馬。 頭顱的儀容雖然有點扭曲,但是雪北那個親王的模樣還是讓人過目不忘。這樣的頭顱就直接釘在翻滾的旗桿上面。 戰爭的形勢馬上扭轉過來。雪北國的軍隊看到他們新王的頭顱,頓時如失支柱,大勢已去,無心戀戰。峽門關關門大開,一支軍隊由里而出,聲勢浩大,所向披靡,就好像一把寒山利劍,把雪北國的軍隊割開撕裂,一點一點碾碎吞沒。同樣是南宮家的子孫,我帶兵如同玩泥沙,而南宮澈那種才叫做打戰——勇往直前、毫不猶豫、視死如歸。 這一場戰勝得理所當然。 是夜,軍營的軍帳中,勝戰凱旋的喧鬧中有說有笑,有血有淚。 南宮澈從眾將士的環抱當中走到我的案前,直直看著我,柔和地說了一句:“我回來了,小透?!?/br> 已經很久沒有人叫我“小透”。 他俊挺消瘦的臉容帶著疲憊的蒼色,只有那雙毓動深靜的眼睛深深淺淺,清晰如同山澗的小溪,濾過內心的最深處,頓時讓沉睡的一切都蘇醒。 兜兜轉轉,最初的那個人,留到了最后。 我壓抑著心頭一股沒法掩飾的激動,抓起桌子上面的令簽,傳令下去,冷定地說:“南宮澈,在國家危難期間,你身為帝國軍的統領,罔顧軍紀,擅離職守,你可知罪?”我聲音一落,整個軍帳就靜悄悄的,大家都看著我們。 南宮澈向前走了一步,驚訝的:“什么?” 我揚起臉,板著臉,拿出大將軍的威嚴:“南宮澈,跪下!” “小透?” “來人聽令,把南宮澈拉出去打!”我氣得眼睛都痛了,南宮澈還當我在開玩笑。 “小透——” “南宮澈,閉嘴!本將軍才是帝國軍的大將軍,現在本將軍才是這里的老大!我才是你們的大將軍!”我把令簽擲到地上,“你們是不是都要違抗軍令?把南宮澈拉出外面,軍杖二十!本將軍要聽見軍杖的聲音!” 眾將軍面面相覷。 有人立刻向前勸說:“將軍大——?!?/br> 我的眼神就把他的話逼出去:“拉出去!” “……” 沒有人動手。 “沒有人不動手,是不是都要打板子?” “是,是,把小南宮將軍拉出去,打二十大板。大將軍的命令,我們不能不聽……”我身邊的老軍醫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訝然看著事態發展的南宮澈就被將士推出去。 老軍醫一邊招呼人:“輕一點,輕一點……” 我:“不能輕打!” 老軍醫說:“將軍大人,等一下打傷了小南宮將軍,明天就沒有人打戰了?!?/br> “你出去!” 老軍醫得令,立刻出去。 今天我才有當大將軍的感覺。 過了一陣子,忽然有士兵走到我的跟前,呼喊著:“不好啦,不好啦,將軍大人!小南宮將軍身上原來有傷,我們稍微打了兩下,他就,就,就——” “讓他去死!”我嘴巴是絕情的,但是雙腿已經控制不住地沖了出去。 南宮澈哪里是兩下板子就死掉的人?不過,看到他趴著凳子上,絲發落下遮蓋的臉容都是雪白雪白的,我忽然就相信了:“大哥,大哥!你怎么——身上有傷干嘛不說???” 見過蠢人,沒有見過像南宮澈那么蠢的人! 南宮澈艱難地仰起臉,看著我,蒼白的笑容:“我惹你生氣了……你打了我,才能消氣……” 我現在哪里管得上生氣,我伸出手,不敢揭開他的衣服,看看身邊:“軍醫!” 軍醫走向前。 南宮澈擋住他了,繼續斷斷續續地說話:“我一直擔心你,那天之后,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我找過了,找不到你,把山都翻了開來。擔心你,你帶著一個中毒的人和一個小孩,怕有危險……朝廷又說上戰場……那些事情都過去了,我心急要把你找回來,解釋清楚,給爹道歉……想過不去打戰,一直找你,不過,自己既然做了不能原諒的事情,還有什么面目見你?爹又是那個樣子,如果我不上戰場,我就更加不配得到他的原諒……” 我眼淚直接往下掉。 “笨蛋!”我吼了,“當初你為什么不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