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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放在這里,姑娘?!?/br> 我坐在樹下。 樹葉沙沙,動了夏風。 百年大將軍南宮家,樹大枯枝,今非昔比。我是不懂得悲傷的人。悲傷,對于我,真的不適合啊。我難受呢。不遠處的沃野,小皇帝那稍微氣勢的身影,同農家的幾個孩子在水溝邊玩著。不知道何時,小皇帝的小臉就出現我的眼前:“小憐子,伸出手!朕賞賜你一些好東西?!?/br> 我平攤著手心。 “來!” 小皇帝泥巴的小手握著拳頭,在我的手心中松開,濕答答的,他笑瞇瞇地跳開。 我看手心只是一條丁點大的蝌蚪。 擺動的尾巴和黑色的頭部,游動我的手心,缺水。 我臉無表情:“謝皇上賞賜?!?/br> 小皇帝大大的失望:“怎么樣,不怕嗎?” 我比他還小的年頭,抓的不是蝌蚪,而是青蛙。 “怕?!?/br> “嗯。還給朕,朕要把他們養大,養大成朕這樣的身高!”小皇帝很自豪地笑著。 小皇帝在這里越發開朗,比在皇宮的時候強壯、扎實了一些。鳳皇城里面,誰也不敢把“皇帝”當做普通的孩子。 小皇帝生母是先帝的言太后,他出生就沒有見過親爹,沒有跟在親媽身邊,而是隨著明太皇太后住在國分寺。按照皇族制度,皇子都是由生母撫養的。明太皇太后親自撫養小皇帝,是忌憚言太后的外戚干預小皇帝的未來。心思所到,利弊難分。小皇帝只知道有皇祖奶奶,有皇帝哥哥,就不親近他的親娘了。 小皇帝回宮登基,言太后能夠補償的時候,她就病逝了。 享受著樹下的涼風,聽著清遠的聲音,沙沙沙沙,由遠而近…… 撫摸著臉頰,就好像我娘胖嘟嘟的手指,帶著溫暖。 我娘當初就沒有放棄孩子。相比起來,我這人就弱爆了。我把快要成為干巴的蝌蚪放回水里面,明明快要死的蝌蚪立刻游動起來。我也挺直腰:“算了,這個孩子,我要了?!?/br> 就算不入南宮澈的名下,也是我的孩子呢。 ? ? 藥讓我干脆倒掉了。最開心的莫過于六嬸,比我親娘看到連贏十遭馬吊還要開心。她動作更加快,立刻端出另外的藥。我不想喝也得喝,嘴巴里面都是苦味,我吃著蜜果子:“六嬸,你一邊煮安胎藥,一邊煮墮胎藥?你老人家搞混了怎么辦?” “老身眼睛還不瞎,鼻子還靈敏!山里的草藥,一聞就能說出名堂!”六嬸聽見后面的話就皺眉頭,“安胎藥是我大兒子媳婦的補藥,順便也給姑娘一服。她每天要補身子。希望這一胎是男孩兒,為咱家生下長子嫡孫,為咱家繼后香燈。哎,生了兩個,都是女娃子。菩薩保準,這一胎一定是男孩!” 六嬸大兒媳婦,高高大大的女人,害喜起來就嬌滴滴的小娘子模樣。 至于我,也是個孕婦,照樣能吃能睡能跳。 我無所事事,有空就抓著小皇帝回宮,或者就是監視著君清瑜。小皇帝是樂不思蜀,在這里長得又黑又調皮。而君清瑜過得就好像一只鬼。他白天睡覺,晚上出來。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睡覺,睡醒著的樣子蒼白無色。我知道他中毒了,好心問過他。他煩不過我,才告訴我:他正在驅毒。 不見他吃藥熬湯,不見他運功療傷,只有睡覺。其次,就是泡澡…… 他對人擺著一副表情:關心多余。 我不關心他,我只是好奇。 逼供的最佳時間,就是趁著他毫無遮攔的時候。 “怎么說我是南宮澈的弱點?”我扔了一塊小石頭下去潭水里面,“他滿身都是弱點!” 君清瑜曾經說過,南宮澈是為了我。 我可記得很清楚。 水花濺到君清瑜的背上。 他在水下,我在水邊,他的衣服還在我的身邊。我不怕看大男人赤、裸著身體洗澡。那些年頭在軍營,身邊都是粗魯漢子,思想也單純,他們有啥話不說,有啥事不做?我這臉皮已經長好了,司空見慣了。 君清瑜似乎就沒有那么自在。 “衣服?!?/br> 我過來是逼供的,不是伺候他泡澡的。 “在這里?!?/br> 我不動。 君清瑜是個聰明人:“你想要知道什么?” “為什么說南宮澈是為了我?你們對他做了什么?” “我最初的愿望是他回來君家?!?/br> 我明白,南宮澈是君家的人,算起來他應該姓君。 我可很記得君千瀾的棺木還是在南宮家?。骸熬懚紱]有回去君家,憑什么要南宮澈回去君家?說一句公道話,人家不愿意回去,不是其他人造成,是你們君家的老祖宗。君千瀾有事,你們老龍王君家在哪里?現在老龍王是不是見南宮澈有用、可以用,就投出一枝狗尾巴草引他回去?世間哪里有此便宜之事!” 君清瑜臉色有點不好。 可見是,完全讓我說中了。 過來一陣,君清瑜才開口:“我以你身上的毒為要挾,他就從了。他為了你能活下去,任何事都做得出來?!?/br> 我恍然:“南宮澈也肯殺他老爹?” 君清瑜冷笑:“他不可能殺南宮崇俊,因為我們都知道一旦他殺了南宮崇俊,就是表示與你決裂。同樣,我們才要逼他殺了南宮崇俊,絕了他的所有退路!” 我抓頭發。 這些人都是瘋子! 此刻,我的心居然有點紓解了:南宮澈對我爹拔刀相向,只不是一場豪賭。這是這一場賭,孤軍奮戰,眾叛親離,不為任何人所理解,是多么的寂寞啊。贏了就叫做忍辱負重,輸了就叫做遺臭萬年。我說:“你什么時候開始找他?” “他去雪北國?!?/br> 南宮澈是去送司徒薇兒去雪北和親的。我曾經懷疑過:“司徒薇兒也是?” “從司徒薇兒開始就是個局?!?/br> “南宮澈知道?” “他知道。但是他不屈服,他以為他死了就一了百了?!?/br> 我終于明白南宮澈為何要請求太上皇改流放為斬首,他們在試探著南宮澈的極限,而南宮澈也試探著他們的極限。我一個腦袋兩個大:“你不會讓南宮澈死?” “不會?!?/br> 南宮澈知道,司徒非知道,他們都知道……那時候在刑部監牢,南宮澈堂而皇之拒絕我,因為他早就打定死的準備。他被人要挾,寧愿死,也不要流放,怪不得…… 我嘆了一句:“你們,卑鄙??!” 君清瑜也不甘示弱:“卑鄙的事情,南宮澈也做得出?!?/br> 我完全贊同。卑鄙的事情,我也可以做得出來,例如現在就把他的衣服燒掉!不過,我還有問的:“空白遺詔就那么重要嗎?” “重要?!?/br> 我指著那邊屋子:“你要改朝換代,可以直接掐死小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