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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一腳跌入了個狹長的隧道之中,一瞬的失重之后,歲聞感覺自己重重落在了什么地方,原先風一般輕飄飄的感覺消失了,沉重的軀體覆上他的感知,他茫然地睜開眼,一下就被天花板上的白光晃眼了。剛剛睜開眼睛的歲聞瞬間將眼睛閉上。視覺消失,聽覺敏銳。嘈雜的聲音在同時間涌入歲聞的耳朵,電器滴滴,空調呼呼,還有一道就響在耳旁的熟悉哀嚎:“天靈靈地靈靈,我的孫子絕對不會死——”歲聞:“……”瞬間就感覺到自己真的活過來了……他慢慢睜開眼睛,避過天花板上的光線直射,轉過頭,看病床旁邊的哀嚎的老頭。這老頭穿著一身灰色道士衣袍,腦袋禿了一半,本該存在的發量全長到了下巴上,長長的白胡子一路垂到胸口。此刻,他正拿一柄拂塵,左掃一下,右掃一下,旋個圈再掃一下,念念有詞驅除物忌。他們視線對上,歲聞叫一聲:“爺爺……”白胡子老頭顯然愣?。骸罢娴男蚜??難道我的靈力在不知不覺中變得這么厲害,都可以起死回生了?”說到這里,他一頓,又問歲聞,“你還記得嗎?你在十字路口突然倒下,被送到了醫院,醫生判斷你是植物人——”歲聞深深吸了一口氣,打斷沉浸入自己世界的爺爺,他說:“爺爺,你先等下,我有事要和你說……”話音沒落,病床旁的空間一陣波動,時千飲提著刀,從中走出來。時千飲掃視病房一圈,皺皺眉,隨后將目光轉向床上的歲聞:“這是現世?”歲聞:“……”爺爺:“……”爺爺愣住了:“這,這個——物忌化形了?!”時千飲:“老頭……”歲聞覺得自己沒法解釋了。危急之中,他一錘定音:“你們都別說話,我們回家再說!”***晚上十點,市郊。寺廟后三層小樓的一樓客廳。歲聞、時千飲、還有他的爺爺,繞著茶幾,分散坐下。從醫院到家里的一路上,時千飲就若有所思地看著周圍的一切。歲聞暫時沒管時千飲。他將大多部分的事情都給爺爺講了,只暫時隱瞞了墳墓和尸體的事情。爺爺很認真的聽完了歲聞的敘述。然后他的目光落在時千飲身上:“所以,你的意思是……他是你的式神!”現場有點安靜。目光游走在房間之內的時千飲再一次注意到前方老頭。歲聞吐槽:“式神不是國外的玩意嗎?怎么可能傳到這里來……”爺爺從善如流:“他是你養的小鬼,或者說養的大鬼?”歲聞:“……不,爺爺,你聽我解釋?!?/br>爺爺擠眉弄眼:“你不用解釋了,我明白怎么做!放心吧,爺爺會在三天之內幫你做好一切善后工作的?!?/br>說完他就背著手,慢悠悠走了。客廳只剩下歲聞和時千飲兩個人。下一秒,長刀架在歲聞的脖子上。時千飲冷冷道:“式神?”歲聞:“……”歲聞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其實從紅綠燈路口一直到現在,幾次死里逃生,他還挺累的。所以他決定不再照顧妖怪的心情了。他摘下眼鏡,揉了下臉,又將一些落到額前的頭發用手指重新梳回去。接著他轉頭看向時千飲。燈光柔亮他的面孔。他沖時千飲笑一笑,笑容中沒有驚恐,反帶三分興致。“你看,其實我也有點好奇,在簽訂契約之后,如果你傷害了我,結果會怎么樣……”同時間,歲聞將脖子靠向長刀,蹭了一下。血光立時閃現!第4章同屋鋒利的刀刃輕而易舉劃破皮膚,艷紅的鮮血于呼吸之間涌出傷口。傷口不止一處。刀刃劃破歲聞脖頸的同時,時千飲脖頸上的同一位置也出現一模一樣的傷口,血液濡濕兩人的衣領。情況有點出乎歲聞的意料。原來“不能傷害”的契約是這樣表現的,由他加在我身上的傷口也會同時出現在他自己的身上?原本我還以為“不能傷害”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時千飲動手會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阻攔。不過,這樣也不全是壞事……歲聞思考著,再看向時千飲,詢問說:“還繼續嗎?……對了,實話實說,其實我覺得你的所作所為不止無聊,還有些傻?!?/br>時千飲看著歲聞。歲聞:“你一直想殺我,而我屢次三番打消你殺我的想法;見面最初你殺我輕而易舉,現在你殺我要付出不小的代價……”“其實我有點好奇……“如果你真的殺了我,你會死嗎?”兩人目光相對。歲聞揚揚嘴角,斯文禮貌地對妖怪說:“主動權不再只握在你的手上了?!?/br>時千飲看了歲聞一會,承認了自己的錯誤,緩緩說:“你說得有道理……”但下一刻,他又說,“你就不怕我在契約完成之后,殺了你嗎?”歲聞:“嗯,但是也許——不止你想要殺了我,我也想要殺了你呢?”燈光閃閃,他眼角微彎,像在開玩笑。一縷驚訝掠過時千飲的心頭。就是這樣。這個人類之所以次次逃過他的刀,就是因為他適時給自己帶來驚奇。時千飲并不生氣。他回了一個更大、更放肆的笑容,冷傲狂妄消失了,月夜的靈輝照在他的臉上,照出少年的純粹與開懷。他收起兵器。他矜持:“如果你再強一點,我就開始欣賞你了。想要殺我的話,先好好鍛煉你的力量吧?!?/br>歲聞揀起桌上的眼鏡戴好。他近視度數不嚴重,假性而已,不過多年來戴習慣了眼鏡,沒戴著總感覺缺了些什么。他在客廳的抽屜里拿出醫藥箱,拿出藥品,對著鏡子處理了一下脖子,隨后轉向時千飲:“你需要嗎?”兩人開誠布公過了,這時他的態度再恢復尋常。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現在,大家還要互相依靠,當一對正常的合作伙伴是最好的選擇。需要什么?時千飲抬抬眼,投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歲聞會錯了意。他拿著東西走過去,拿著棉花,彎腰為時千飲按了按傷口。兩人一下湊得很近。歲聞的側臉直接出現在時千飲的眼皮底下,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不再能遮擋對方的面孔。越過眼鏡,他看見了歲聞的眼睛。那雙眼睛薄而長,眼尾有條上挑的弧度,是狐貍的眼睛。緊接著,狐貍眼睛輕輕一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