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歸于塵土了?！鄙倥鹄w纖皓腕，在身體周圍一掃，“原本造出它們作為拱衛我的屏障，現在也不需要了?！?/br>
她赤著腳，踏過滿地的液體和玻璃，走向多米尼克等人。

“你想干什么！”貝倫警告道。

“當然是離開啊，繼續我的漫游，從哪里中止，就從哪里重新開始?！?/br>
“你要去非洲？”多米尼克倒抽了一口冷氣，“不行！決不能讓你離開！你身上帶著那么多病毒，誰知道你會傳染多少人！要是讓你一路走去非洲，那豈不是半個地球的人都要死光了？”

“你不覺得你這話說的很沒邏輯嗎？我在世上已經生活了人類無法想象的長久歲月，但人類直到今天還沒有完全滅絕，這難道說明不了什么？”

“……什么？”多米尼克虛心求教，不恥下問。

“天啟騎士的力量只是作用于他人身上，對其產生影響罷了。戰爭騎士不會發動戰爭，但她身邊的人類總是更兇猛好斗。死亡騎士不會直接殺人，但她周圍死亡事件總是層出不窮。我也一樣。我體內的確保存著許多病毒，但它們不會傳染給別人，除非有人特意將它們從我體內取出。只不過在我周圍，人類會更容易染上疾病，人體內的病毒會更加活躍，變異得更快、更可怖，染病的人也更容易死去。我只是激發了那些潛藏著的疾病的力量，而不是去傳播它們?！?/br>
“??？是這樣嗎？”瘟疫騎士這么一解釋，多米尼克也混亂了起來。她說的好像有點道理，海倫不是也常說她從不發動戰爭，戰爭的火種從來都是人類自己點燃的嗎？

“況且，你們覺得憑借凡人的刀劍，能擋得住我嗎？”

瘟疫騎士優雅地走到貝倫面前，用兩根手指夾住他的刀鋒，輕輕推到一旁，動作輕柔得就如淑女撥開一束下垂的花枝。貝倫露出被萬箭穿心的表情，驚恐地退開。

“瘟疫騎士！”希爾博士手腳并用地爬到她身后，想抱住她的大腿，卻又不敢這么做，只能哆哆嗦嗦地、敬畏地望著她?！拔覍δ恢笔侵艺\的，您知道！請帶我一起走吧！我能更好地為您服務！”

“留下吧，羅德里格斯?！蔽烈唑T士風淡云輕地說，“人類的錯誤終究要人類自己來償還?！?/br>
“他們不會放過我的！”希爾博士啜泣著，“莫里森小姐會殺了我的！噢，她絕對會的！”

“她不會的。我知道。她的身上有一股熟悉的力量正在作用，那并非她本來的意志，你們所有人都是這樣。真是奇妙的因緣啊?！?/br>
“可是我想追隨您！這個世界對我來說已經沒有意義了！”

“如果這是我的命令呢？”瘟疫騎士低頭看著他。

希爾博士怔怔地看著她。

“我命令你留下，像其他所有人類一樣活著，然后死去。也許有一天我們會再見面?！?/br>
希爾博士蜷在地上，肩膀一聳一聳。多米尼克想不到，這個年紀有自己兩倍大的人，竟然會哭得像個孩子。

“遵命，偉大的女士！”

瘟疫騎士走出谷倉大門，進入外面茫茫的白霧中，很快，她的身影就被霧氣吞噬了。多米尼克依稀聽見了一聲馬嘶，接著，白霧散去了，如同草木上的露珠消失在拂曉的天光中。

海桐鎮的封鎖解除了。

☆、續·蒼白之女（6）

羅伯特·赫士列特少校發現霧散了。

從黑暗的隧道中伸出的觸手般的白霧，不知何時已飄然散去。衛星地圖上，籠罩海桐鎮的那片詭異的白斑也消失殆盡。他與駐守另一側隧道部隊的指揮官短暫地聯絡了一下，發現對方的想法與自己如出一轍后，當即派遣部隊進入隧道。

部隊安全地通過隧道，來到了海桐鎮的地界。

他們驚恐地發現街道上空無一人，小鎮成了一座死城，每走幾步就會遇見一具高度腐爛的尸體，那些僥幸活下來的人們聚集在鎮上的小學中死守防線，他們異口同聲地表示鎮上出現了喪尸……

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軍方的心理醫生最擅長封口。幾天后，幸存者們就會覺得他們遭遇了一場共同的幻覺，就算有人堅信喪尸這回事，也沒人會拿他的話當真。

海桐鎮詭異的慘劇最終以地震和地震造成了一系列連鎖災害——滑坡、泥石流、燃氣管道爆炸——為由畫下了句點。羅伯特·赫士列特少校今生都不會對事件的真相提起半個字，身為堅定的基督徒，他也不相信有什么超自然力量在事件中起著作用——一切慘劇都是人類自身的惡行招致的。但他一輩子也不會忘記，當他指揮軍隊在小鎮布防時，分明見到了一個騎著白馬奔向太陽方向的少女。他沒有看清少女的面容，心里卻隱約覺得，她是如此的美麗，并不是指外貌方面的美，而是人類在面對鬼斧神工的自然、不可思議的科學和深奧莫測的宇宙時又是敬畏又是贊嘆的那種美，美得超越了人類的范疇，以至于到了恐怖的地步。他想，人類一生中可能只有一次機會遇見這種驚心動魄的美。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少校已是垂暮老人，因為心血管疾病無可奈何地住進醫院，才在圍著他打轉的醫生和護士的白衣之上，再次看見那個少女的影子。

“克里斯！你們倆跑到哪里去了？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們嗎！”

一進帳篷，艾比的聲音便劈頭蓋臉地撞了過來。貝倫將腦袋探進帳篷，多米尼克把他塞了出去。

克里斯的表情像剛死了親人一樣（其實也差不多）。他相當抗拒地揮開艾比的手，低聲說：“我們見到拉撒路了?！?/br>
“你說什么？”艾比的臉色霎時間變得慘白，“你們……進入海桐鎮了？”

“對?！?/br>
艾比抓住克里斯的肩膀猛力搖晃，克里斯臉上掠過一絲痛楚的神情，艾比不但沒松手，反倒抓得更緊了?！敖苋鸬履?？他還好嗎？”

“杰瑞德已經死了。拉撒路也是?！?/br>
“這不可能！”艾比的嗓子里發出一聲尖叫，“我把他復活了，他不可能死！”

“他死了！我還可以告訴你，蒼白之女也離開了！一切都結束了！”

“你說謊！”艾比的手指陷進克里斯的肌rou里。

“放開我艾比！”

“是你殺了他嗎！”

“不！是你殺了他！你把他帶回世上，讓他又一次死去了！”

“你懂什么！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為了你，為了我們！我差一點點就要成功了！為什么你們偏偏要在這時候來搗亂！”

“因為你所做的一切都他媽是錯的！”

多米尼克沖上前去拉開克里斯，防止他們打起來，但已經遲了，艾比像一頭發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