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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擊,“蕭石已經跑遠了!”林起恍若未聞,仍是一下一下劈著,手臂越來越重,往日覺得十分趁手的劍現在竟沉得握不住,胸口也疼得鉆心,不斷涌出的血像是一點點帶走了全身力氣,讓他幾乎失去知覺。又拼殺了一陣后,眼前終于徹底黑了下來,林起仰面向后倒去,被身后的副將接住。他渾身是血,胸前的大旗已完全被血溻透,左腿也讓人砍了一刀,深可見骨,除此之外,身上密密麻麻的細小傷口更是不計其數。趙軍將士抬著他向遠津城回撤,一路上林起昏昏醒醒,每次短暫地醒來時,方一睜開眼睛便抬臂胡亂揮舞著手中長劍,說不出別的話來,只是對天聲聲高喊著“殺!殺!殺!”,竟像是瘋了一般。待撤回遠津城下時,林起終于掙扎著完全清醒過來,他見郭審前去叫門,而城門卻遲遲不開,心下一涼,拼力撐起身來。抬頭看去,巍巍城墻上竟是空蕩蕩一片,正驚疑間,忽然一排大旗紛紛呼啦啦立上墻頭,旗上赫然都是一個個“楚”字。獵獵王旗之后,一人走上城來,俯瞰著他高喊道:“將軍回來得也太晚了些,遠津城已歸大楚了!”林起仰頭看他,愣了許久才反應過來,原來楚軍趁他與蕭石對峙、遠津城內守兵空虛時,竟把趙國的南面門戶,同時也是他的大本營——遠津城,給攻了下來。他心下又悲又恨,只能咬牙喊道:“攻城!”然而話音剛落,趙軍將士尚未動作,城墻上的楚兵已從女墻后架起排排□□,弓張弦滿,殺氣森森,只待城上將領一聲令下,便要將城下趙軍射成篩子。見此,林起一口氣梗在胸口,蒼白的面色驟然漲紅,他揮手阻住猶豫著要進攻的趙軍將士,深深看了眼城上那個銀盔素甲的楚將,正欲下令退兵,忽然斥候探馬來報,見到他便翻身滾落馬下,跪地沉聲道:“將軍!宋都臨永已在昨夜三更,被楚軍攻破!”“楚已...已...”“已什么?”“盡獲宋城!”林起眼前一花,喉嚨里驟然泛上血腥氣,被他不動聲色地咽下去。他默默無語,只是一直盯著那個斥候,看得他深深伏下身子不敢抬頭。半餉,他才輕輕道:“退兵吧?!闭Z氣中是從未有過的疲累,郭審一愣,卻仍是傳令撤退,讓手下帶著林起先行,自己帶人殿后,以防不測。林起躺在臨時搭起的木板車上,也不出聲,只是隨著小車嘎吱嘎吱地顛簸著。他此番丟了遠津城不說,又把眼看著就要拿下來的宋城拱手讓人,自己更是身負重傷,可以說是一敗涂地也不為過。沒想到不過一個晝夜的功夫,卻情勢數變,急轉直下。一腔屈辱梗在胸膛,而他卻無能為力,只有撤退這一條路可走。林起目光發空,卻突然想起什么,伸手掏出胸前那還未來得及看的、幾乎被劈成兩半的林安書信,只是掃了一眼后便將其撕碎,面色數變,而后突然放聲大笑起來,磨了他半日的血也終于吐出來,一條細線隨之從嘴角劃下。只見那張被血染得斑駁破碎的羊皮紙上,僅僅只有四個字——“小心楚國?!?☆、第十九章? 來時摐金伐鼓,去時旌旆逶迤,仍是聲勢浩大,旗幟卻東倒西歪,散亂不堪。林起歪坐在將士為他特意準備的馬車內,盯著窗外變換的蕭條冬景,一言不發。一個陌生的小兵送來手爐,被他踢了出去,有隨行軍醫送上金瘡藥,他把藥拿來,將人也給趕了出去。他沉默地脫下上衣,看著胸前一道長長的刀口,咬牙翻開腐rou,將瘡藥倒了上去,藥粉觸上血rou的瞬間,直痛得他渾身一震。之后他又自己給已然麻木的左腿上了藥,一雙手抖得篩糠一般,冷汗順著下頜一道道淌下來,他卻渾然不覺。他此番正是讓自己疼的清醒,冷的實在,好確信昨夜的一切不是個虛幻夢境。戰法本是嚴密周全,卻驟然兵敗如山倒,不僅將宋都拱手讓人,而且還丟了趙國南面門戶遠津城,一敗再敗,為天下笑。趙王以雄武之表,藏急功之實,僅僅是以一戰之功便能對他拜將賜爵,榮寵并加,那么一戰之失呢?林起抱著逐云劍,將冰冷的劍柄貼在臉上,輕輕撫摸著劍鞘上的紋路,思緒飄遠。此番敗軍回城,趙王必不能容他,他好不容易從蕭石刀下撿回一條命,回到櫟邑卻仍是性命難保,而以他的脾性,是寧愿死在趙王刀下,也不愿為了保住一條命而在路上默默逃脫的。罷了,橫豎不過再添一道疤的事兒,眼睛一閉便一了百了,沒什么可怕的,畢竟誰還能讓他林起死兩次?他已自知必死,此刻反倒平靜下來,思來想去,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他到底為何失???詐敗,火攻,引蕭石入伏——甕中捉鱉,這是他最喜的戰法,環環相扣,一路下來皆未出錯。唯一的變數就是,只因他最后一時心軟,這才放蕭石和宋國殘軍逃脫。“宋軍宋人也不愿為趙人奴役。亡國之恨,豈是三言兩語便可消弭?”蕭石臨走時那句話在耳邊響起,當時他怒火攻心,并未加以思索,現在平心靜氣地細細想來,這才覺出些不妥。他竟妄圖用現代人的那一套來說服古人。在他眼里,宋國趙國不過是兩三個省份的區別,雖然現在分裂,將來也是必然要合到一處的??墒窃诖藭r的趙人宋人看來,兩國都背負著數百年以來的家仇國恨,豈是一句虛妄的民族大義同源同脈能消弭的?自以為是高屋建瓴,沒想到實際上卻是癡人說夢。還有什么“不加屠戮,息刀兵,止干戈”,則更是荒誕不經,貽笑天下了。剖開傷口,自我審視一番,這才發覺,他之前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竟如此可笑。他總想著,究竟該如白起一般生前屠殺無數,卻加快了統一的步伐,使得將來更少的人因分裂而死去;還是應該同樂毅下齊一般大行仁道,緩緩化入國土,用溫和手段逐步統一?前者多傷速決,后者緩圖久傷,那么究竟用何種辦法能讓更少的人因為戰爭而死去呢?他從前對此反復思考斟酌卻不得其解,如今胸口流血不止的刀傷倒是猛地疼醒了他——戰爭不是數學題,沒有什么極大極小以雙手捧上供人斟酌,一旦站在戰場之上,就只有成王敗寇,你死我活!死人沒資格談論什么仁義道德,敗軍之將更是沒資格妄議家國天下,在這煌煌戰國之中,最不缺的便是能臣良將,戰勝才是天理,實力便是一切!但凡不服氣的,但凡有二心的,但凡阻礙到的,就只有打!就只有不斷地打!打到他知道疼了,打到他知道怕了,打到他知道服了,這才能給他資格撤去長刀松開鐐銬拱手作揖俯首帖耳喏喏請降。彬彬有禮,這是因為劍戟在胸;好言勸降,那是因為早已把人攏在了手掌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