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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滿是泥濘,眼睛遭了一拳登時烏青,拖著紅腫眼皮,求饒道:“慶成,聽我說,別打了!”李慶成喘息不止,吼道:“給我朝死里打!”“慶成……我是你的青哥……你的青哥啊……你怎忍心……”方青余被痛毆得狼狽萬分,聲音卻帶著笑意,斷斷續續傳來。李慶成看著方青余那狼狽模樣,忽然才意識到一個問題。“不對?!崩顟c成疑道:“這是什么地方?你們是什么人?停停停,先不打了?!?/br>片刻后,山洞里。方青余左眼紅腫,右眼烏青,被打得像只豬頭,跪在地上,笑道:“我說,張慕補充,若我說得不錯,張慕你便說‘是’,若我有半句欺誑,你便說‘不是’。指天劃地起誓,青哥若有半句謊話,罰我永世不得超生?!?/br>張慕沉默良久,最后緩緩點了頭。李慶成只覺頭痛欲裂,疲憊道:“說罷?!?/br>方青余:“你在葭城一場大病,把前事忘了個光,張慕帶著你朝楓關去,咱們在河間城又碰的頭,張慕,是也不是?”張慕沉默一點頭,連說話也免了。方青余思維清晰,敘事極有條理,自楓關之戰詳細道來,大小事宜幾乎全無遺漏,一直說到離開汀城時,李慶成只覺聽得驚心動魄。“這些事,都……都是我做的?”李慶成難以置信道。“是?!睆埬浇K于開了口。方青余又把離開汀城后到眉山行軍的事說了,而后道:“旁的事我就不知道了,啞巴陪著你時間最多,有漏的該問他?!?/br>李慶成又問張慕:“大小事,還有什么特別打緊的他沒提么?”張慕靜了很久很久,眸中滿是悲傷神色,答道:“沒有了?!?/br>李慶成不再追問,朝方青余說:“那么當夜,你為什么逃跑?!?/br>方青余道:“當夜我不知陛下駕崩了沒有,生怕是我姑母放出的假消息,張慕以我為敵,當時百口莫辯,只能逃跑?!?/br>“你在撒謊!”李慶成道:“為什么中秋夜帶我出宮,你一定是知道什么!”方青余道:“我連身家性命也不要了,名聲也不顧了,你還不信我么?”李慶成:“當夜你知道什么?”方青余道:“你父皇想殺大臣。我姑母知道的,讓我把你帶出宮去。但我絲毫不知她想篡位,她從一開始就防著我,只朝我問你的事,卻從來不讓我做什么!”李慶成嘲諷道:“她可是你姑?!?/br>方青余苦笑道:“我爹娘早死,姑母一直不待見我,嫌我游手好閑,習練武藝卻不聽方家吩咐……”“你還在撒謊?!崩顟c成輕輕地說:“青哥,你撒謊我能看出來?!?/br>方青余終于出了口長氣,淡淡道:“她知道我喜歡你,你是我的心肝?!?/br>李慶成靜了。方青余:“浪子方青余離開滄海閣時年僅十歲,萍蹤四海,不求上進。名門敗家子,既令武林同道不齒,又令方家蒙羞?!?/br>“后來我前去投靠東疆姑伯,寄人籬下數年,倍受冷眼,常嘆人生冷暖。唯入宮當你的侍衛那一年開始,始知世上有一人全心全意地待我,依戀我,凡事都會問我,將我當兄長看待,緣因那一分溫情?!?/br>“慶成,你若不信我,就提劍殺了我吧?!狈角嘤喙砼跗痖L劍。“你出去吧?!崩顟c成道:“讓我靜會兒?!?/br>方青余抬頭:“燒退了么?”李慶成勉強點頭,方青余便收起佩劍,走出山洞,把鎧甲穿上。李慶成問:“啞巴,他說的都是真的么?”仍單膝跪地的張慕神情冷漠,不待李慶成吩咐便自己起身,走到洞口一側,安靜地站著。這啞巴向來不服管,李慶成心想還是算了。他又注意到張慕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痙攣,似乎在發抖。李慶成記起逃難前事,雖破碎的記憶接上后,中秋夜仿佛只是昨天的事,然而按方青余的敘述,自己竟是一步步走出了最艱難的境地,將復國大業完成了近半。不由得豁然開朗,心情說不出的舒暢。李慶成道:“這里是眉山對不,接近小舅的地方了,小舅這可好幾年沒見,也不知老了沒有?!?/br>“咱們還被人追殺,這些人是母后派的?”李慶成蹙眉翻檢隨身包袱,翻出一枚圓珠,拈到眼前疑惑檢視,發現是個人眼,繼而駭得大叫。“怎了?”方青余快步入內。“沒事?!崩顟c成道:“出去?!?/br>“啞巴,怎有個人的眼睛?”李慶成把那眼珠子收好:“誰給我的?”張慕沉默,李慶成說:“這些人是誰派的呢?不會是小舅派的,難道他的手下人被方皇后收買了?小舅那人對誰都是和顏悅色的……嗯,手下被收買了也不奇怪,得拿眼珠子去挨個對對看,希望那人還沒死?!?/br>李慶成又翻到一管竹哨,莫名其妙地看了半天,放進嘴里吹響。剎那間靜止的景象在面前閃過,猶如黑白的水墨畫:西川梅香滿院,張慕凝視李慶成,牽起他的手,把手指銜在自己唇間,眼中滿是溫柔神色,輕輕吹響。哨聲起。記憶飄散,海東青被召喚來了,撲打翅膀停在地上。李慶成回過神,伸手摸了摸海東青的鷹頭,海東青不明所以,抬喙來啄。“這是你給我馴的鷹,對吧,啞巴?”李慶成見張慕定定看著自己逗弄海東青。張慕沒回答,李慶成又道:“這段日子里,多謝你了,啞巴?!?/br>張慕又是一陣發抖,猶如一只兇戾的雄鷹,全身羽毛囂張地張開。李慶成自言自語片刻,想了想,說:“青哥!”方青余來了,張慕轉身一陣風般地出了山洞,李慶成追出去幾步,看到張慕淋著小雨,沒頭沒腦地狠命打一塊大巖石,最后抬臂狠摧,把頭杵在石前,困獸般地猛喘。李慶成看了一會,說:“算了別理他,啞巴脾氣太古怪了?!?/br>李慶成邊翻皮甲穿上,邊問道:“青哥,咱們現在咋辦?”方青余答:“我也不知該咋辦,跟著你慣了,都你在發號施令,你機靈得很,給吩咐一下吧,你說,青哥就去做?!?/br>李慶成哭笑不得,邊穿戰靴邊道:“我能有什么機靈,不搞砸事情就謝天謝地了,有吃的么,先來點兒?!?/br>方青余出洞吩咐兵士取干糧進來,見張慕朝那塊巖石疲憊跪著,遠遠喊道:“張兄,現在不是感懷的時候,趕緊干活兒罷,別把小命交代在這里,來日方長呢!風水輪流轉,從前也沒見我這般不平?!?/br>張慕提著拳頭,一臉陰鷙地進來了。“喊什么胡話?”李慶成邊吃干糧邊問。方青余莞爾道:“沒什么,你多吃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