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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才會在意外聽到路鋆的聲音的這一刻哽咽。汾陽路上的法國梧桐早已經沒有葉子了,這天的陽光卻很好。“我明天就回香港了?!甭蜂]淡淡地說。二零四孟煥之回來了。這是路鋆離開上海前得知的最后一個消息,接到電話的那一刻,他突然不知該如何回應。應該是笑著聽他講述這段時間在美國的生活,還是應該像一個陌生人一樣對他寒暄,說我過得不錯,你呢?但已經無所謂了。因為曾經那種小心翼翼打開醬瓜瓶、小心翼翼才敢吻他的唇的感覺,已經變得很遙遠了,遠得有些難以回想。當時沒能捅破的紙窗,經年之后,就愈加喪失了當初的那種沖動。所以他們都只能再一次退回到墻的兩邊,甚至帶著一些芥蒂。孟煥之也一定懂這個道理,所以當聽到路鋆隔天就要回香港,他把后面自己急于傾訴的話題全部都咽了回去。他不吭聲,路鋆就只當他還如當年一樣沉默寡言。兩個人就像是許久未得聯絡的普通朋友那樣,生分地聊了幾句,然后匆匆掛斷電話。孟煥之原本想說的還有很多,他畢業了,回來了,在回程的飛機上睡得半夢半醒,想到想見的人,很奇怪腦袋中第一個出現的人竟是路鋆。這段日子里的所見所聞化作成千上萬的照片和一肚子的感慨,真要說起來,大概能說上好幾天幾夜。他想像大學時候那樣,找到那個人,然后只和他分享。可原來這兩年里一直撥不通的電話,只因為那個人不在上海。如果要吻,當年在那個沙發上就應該把他抓牢,管他有沒有偷吃最后一個五香rou輪,可那個時機他們都錯過了。他知道,既過不戀是路鋆一直信奉的信條。而對于有深度交往恐懼癥的人來說,長情的人并不可愛,反而有點可怕。所以之后的那個夏天,孟煥之沒有再像前兩年一樣,發來生日的祝福。他不是負氣,而是懂得。路鋆二零零九年的生日,是和辦公室的同事一起過的。他還以為當天下班之后一起約去酒吧,只是出于社交禮儀,純粹為了歡迎這周從新加坡過來的兩名同事。結果到了才發現,原來是同組同事精心為他策劃了生日派對。這種擠在人群中的熱鬧,似乎好久沒有感受到了。路鋆這晚第一次破戒,不顧醫囑喝了好多,然后醉得意識全無。第二天聽唐灝說起,才知道自己平生第一次喝醉,結果在廁所吐得一塌糊涂。但卻很開心。在香港的這三年,每天都過得很愉快。盡管有時候被堆積如山的工作壓得喘不過氣,但熬過之后就全部變成軍功章。連著兩年年終評估,美國人老板不僅給他了最高分,還贊他說:“Mandy的眼光從沒有錯過,youareborntodoPR.”他臉上笑,心里卻想還真要謝謝這一行,讓自己變成了現在這個能寫稿能策劃能溝通的全能選手。拿到了年獎就跟唐灝出去吃喝玩樂,趁著假期一起到澳門玩了一圈,唐灝在賭場的大巴車上結識了一個五顆星級別的香港仔,路鋆卻不走運,賭大小輸掉了自己兩倍數的獎金。就算好人也不可能一生好彩,何況自己?路鋆笑。這年十月,天氣剛好,路鋆瞇著眼睛,坐在中環街角花園的板凳上曬太陽。遮打道和畢打街一帶永遠人頭攢動,上班族個個面色凝重,競相奔走的步速即便是午休時刻也毫不懈怠。他忽然想起四五年前,自己頂著陰霾的天色第一天實習報道的樣子,即便表情坦然,可心里卻很局促。那天南京西路上的人流,就如同現在眼前的一樣,流動不止。職場第四年,終于開始明白,人有時候戴著面具只是因為沒有選擇,而生計大事永遠大于天,什么理想,什么自我價值,很多人連談的資格都沒有。想活得輕松又活得滿足,談何容易。唐灝帶著雙份的三明治和魚蛋在路鋆身邊坐下來,吸著從隔壁街茶餐廳買來的冰鎮奶茶,大嘆好爽。他們偶爾會這樣打發午餐,三明治,魚蛋,外加唐灝附贈的真情聊天時間。“老鬼上午讓你去他辦公室講了什么?”唐灝穿著亮色的牛仔褲,雙腿毫不顧忌大喇喇地岔開著,咬了一口三明治,“好消息還是壞消息?”老鬼說的就是他們這個條線的美國老板,路鋆擰開烏龍茶來喝,“成都辦公室去年剛剛開始運作,NILTON年末會完成一個新的投資計劃,就在成都。那邊NILTON的組缺一個有項目經驗的人?!?/br>“成都嗎?有吃有喝,日子悠閑,不錯啊?!碧茷虏魂P己似的評價著。“我問老鬼,有沒有聽過中文里的一句俗話,叫少不入川?”唐灝咬著吸管,笑得一臉無邪,“干嘛,舍不得我???沒關系,大不了跟你一起去啊。你現在酒量那么差,沒有酒精夜生活的香港太無趣了。感動嗎?嘿嘿,一點點就夠了?!彼惨呀浽谶@里待得夠久了。唐灝吸光塑料杯里的最后一滴奶茶,然后輕飄飄地補了一句:“其實,我還蠻想回上海的?!?/br>路鋆把手里的三明治吃光了,說:“我也是這么跟老鬼說的?!?/br>“什么?”唐灝一臉受驚地轉頭過來。“這里的房價好貴,再這么待下去,我去年在澳門輸掉的錢真的再也別想賺回來了?!?/br>聽他這樣開玩笑,唐灝撇撇嘴,“說得好像上海有多便宜似的,要不要算一算你幾年的積蓄,能在中環以內買幾個平?打賭一個衛生間都不到?!?/br>路鋆看了看左手腕上的表,下午一點四十分。剛想起身,迎面過來一個游客裝扮的旅人,用帶著北方口音的普通話向他問路。他不止一次被誤認為是本地人。給人指了路,兩人又慢悠悠一路走回公司。路鋆走在前面,繼續著剛才的話題,“況且,我當初可是答應了Mandy過來做一兩年而已,現在第三年都快過完了,再不走,她就要來趕我了?!?/br>“少來,你要是真的想留下來,她挺你還來不及,你要是不想,留也留不住?!?/br>兩個月后,路鋆抱著自己的私人物品和香港辦公室的同事告別。少不入川,老鬼不懂,Mandy卻懂。女上司在生完第一胎之后,身材恢復地和以前一樣棒。重新投入工作之際,她當然希望路鋆能在自己手下一直做下去,畢竟,工作上找一個想法相似的聰明拍檔太難了,但也正因為是聰明人,所以有些話才不用多說——少不入川,只因為他有更想去的地方,有更想要實現的夢。她不問他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