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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縫隙里透進來的風吹在手上甚至有點冷意。他垂著眼摸著指尖,想著要趁周末把家里大掃除一遍,也順便把厚點的被子拿出來好好曬曬。劉又夏蓋的還是夏天的薄毯,裸著上身,毯子早已經被滾到地上了。安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怎么就鬼使神差地進了這個房間。他上前幾步,把掉在地上的毯子撿了起來,動作輕柔地蓋在了劉又夏身上。其實他的變化不算大。和五年前相比,不過是褪了點少年氣,臉上的線條漸臻成熟而已。以至于現在閉著眼睛,窗外的光模糊掉那點銳利,劉又夏又顯出從前的神采來。安遠不由得想起和他的“第二次”見面。說來也算奇遇,學校那么大,還沒等到上那節毛概課,安遠就在圖書館再次遇見了劉又夏。之前他們沒有留聯系方式,安遠是不太好意思,劉又夏則是覺得沒有必要。只是這次不一樣了,劉又夏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安遠,只覺得心跳得快了一些。他們是在圖書館的樓梯間碰到的。安遠急著往下跑,在拐角處沒控制好力道和方向,撞上了抱著一摞打印紙的劉又夏。很老套,可命運就是這樣猝不及防。安遠連忙道歉,臉紅成一片,蹲下來幫忙撿紙。“沒事,訂書機里沒有釘子了,我就偷了個懶。沒關系的?!眲⒂窒陌参恐?,時不時拿眼睛覷他。他覺得有些眼熟,可樓梯間里光線昏暗,他也不太確定。反而是大無畏的安遠撿完打印紙以后湊到他跟前,皺著眉好像在分辨什么。“是你啊,”安遠笑開了臉,那雙眼睛沒有了鏡片的遮擋便顯出無限的意蘊來?!拔沂前策h,上次的事真是謝謝你了?!?/br>說完他就又開始臉紅,好像今天也給劉又夏帶來了麻煩。“真的是你!這里光線太暗,我還以為自己認錯人了,沒敢出聲?!眲⒂窒男α诵?,一副故人相逢的樣子。安遠和他隔了點距離,心下懊悔怎么沒戴眼鏡出來,只是面上仍舊一派笑意。劉又夏是覺得他這個樣子特別好看的。梨渦淺淺的,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像是會發光。“你這么著急是要去上課嗎?”安遠搖了搖頭,“讓室友幫我帶了點東西。忙著去拿忘戴眼鏡了,撞到你真是不好意思?!?/br>不知為什么,劉又夏覺得安遠很像畫里的仕女。溫柔又矜持,克制又端莊,這種矛盾的融合很是奇妙,他很快就記住了安遠的臉。“沒事的,再說你不都幫我撿起來了么?!眲⒂窒南肓讼?,又問了一句:“你平時都在幾樓復習?”“十樓?!卑策h說完才覺得自己回復得太快了,又勉強補了一句:“十樓比較安靜?!?/br>他猜不到劉又夏問這個做什么,只是對方問他問題就好像兩個人的關系又親近了一點,這倒是讓他有些小小的開心。“真巧,我也在十樓?!逼鋵崉⒂窒娜隽酥e,但他笑得很開心,眉眼彎彎的樣子很是純良無害。安遠看著那張和五年前沒什么差別的臉,忍不住伸手想碰一下,卻在快要觸碰到的時候縮回了手。許是因為害怕,他不敢在這種時候弄醒劉又夏,怕兩人好不容易維持的平靜被打破,也害怕自己一旦觸到了就再也收不回了。第二天天光大亮,安遠拉開窗簾一看,發現今天竟然是個艷陽天。晚上下的雨早就被蒸發了,樹葉亮汪汪的,折射著光還有點晃眼。給嘉南設計的方案通過以后,安遠也慢慢閑了下來。他想了想,摸過手機給組長發了消息請假,對方很快就回了一個躺在地上哭的表情包。安遠笑笑沒理會。干他們這一行,忙起來是真忙,命都不要的那種,可一旦閑下來也是真閑,在公司坐著也是坐著還不如給家里搞個大掃除。再說嘉南那個案子也挺大的,足夠豐碩他們的年終獎了。原本以為這個點劉又夏已經去上班了,可對方竟然還抱著電腦癱在沙發上。安遠瞥了兩眼,還是決定先去洗漱。等他吃過早飯來到客廳,一想到自己請假準備大掃除,就不知道該怎么開口跟劉又夏說這件事。只是還沒有等到他為難,劉又夏就喊住他了。“小遠,家里有感冒藥嗎?”安遠皺了下眉,走過去問他:“你感冒了?”說完還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并沒有發燒的跡象。“不知道,只是有點頭痛?!眲⒂窒娜斡呻娔X從自己腿上滑下去,病怏怏地窩在沙發一角。“早上醒晚了,起床后才發現自己有點頭痛,就跟公司請了假?!?/br>安遠的目光轉到桌上的早飯,不知道該怎么說他。頗有點無奈地嘆了口氣,去了劉又夏的臥室拿醫藥箱。“你先測下溫度,如果沒有發燒最好,要是發燒了你還是去趟醫院比較好?!?/br>劉又夏乖乖張嘴含著溫度計,還要模糊不清地問道:“那你會陪我去嗎?”安遠不耐地瞥了他一眼,沒有做聲,只看著手機計時。過了會兒安遠示意他把溫度計拿出來,38度,還好,喝點沖劑睡一覺就好了。但他沒有說什么,只在劉又夏看不見的地方松了口氣。安遠泡好藥,想了想又往里面加了勺蜂蜜才端過來。以前劉又夏就不喜歡喝藥,不管多甜,他就是嫌棄那股藥味,每次哄他喝藥都跟哄小孩子一樣,安遠有些心力交瘁。但這次對方只是皺皺眉,可憐兮兮地望了他下,便一臉大無畏地把藥喝掉了。劉又夏喝的時候其實有聞到蜂蜜的清甜香味。但他不敢大咧咧地嚷出來,只在心里笑開了花。“你去休息下吧,睡一覺就會好了?!卑策h給了他建議,但被劉又夏拒絕了。“頭痛,但是不想睡覺。我坐著休息會兒就好了,再過一會兒我們就要吃午飯了。你今天不上班嗎?”安遠搖了搖頭,說道:“今天不上班了?!庇峙聞⒂窒恼`會自己留在家里是為了照顧他,補充道:“早上起晚了,就想說請假在家里打掃衛生好了?!?/br>劉又夏仰頭看著他,笑笑說道:“我幫你?!?/br>安遠看了他一眼,很想嘲笑一兩句。但最后話出口的時候還是溫柔許多,“把你睡的房間收拾一下,等會兒我進去拖地板?!?/br>劉又夏頭還是有點痛,但他不想躺著睡覺或是坐著休息,他想和安遠一起,把他們的屋子收拾一遍,看陽光曬進來,等著天氣漸冷。不過雖然心意感人,劉又夏不會做也是真的。一個床套被套拆了老半天,最后還是安遠進來幫忙拆掉了。“你屋子里有什么不能動的東西嗎?”安遠環顧四周,最后目光定在了對方的辦公桌上摞著的一沓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