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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的扇骨。這些扇骨,邊緣竟都磨到異常鋒利,看著那些幽幽的反光,令人毫不懷疑它們能吹毫斷發。如今這把只剩下扇骨的扇子,尾端連接著的地方系著一根很細卻很韌的天蠶銀絲,銀絲的末端則捏在夏古月的手里。夏古月手上戴著兩只看起來同樣材質的手套,只露出十個指頭,而每節指節上卻又戴著個漆黑的薄鐵環套,襯著他瑩白如玉的手,實在有種殘忍的怪異美感。宮慈恭敬地站在夏古月身后,而他背后,則跟著一隊隊數不清的、蕭煞的、裝備整齊的士兵。軍隊那常年廝殺形成的濃重血腥氣與夜圣教人暗地里養成的兇狠殘忍的渾濁氣息撞在一起,竟額外生出一種令人難以忍受的仿佛瘴氣一般的氣氛,粘瘩著、緊壓著,不少人的額上已流出了過多的汗水。“逍遙侯這算是什么意思?”唐漾人微笑著,那張缺陷卻媚麗的臉因為黑夜里火光的照耀,顯得明暗不定。夏古月收回甩著的鐵扇,像是要研究那些在扇骨紋路上的血跡甩干凈了沒,“在下剛才不是說了?讓梁十三出來,在下要帶他回去?!?/br>說完這話,他很滿意地抬頭,再度看向唐漾人,因為扇上的血,已由著那些美麗的花紋盡滴在地上,扇身此刻就仿佛新造的一樣,沒留一點痕跡。很多人以為他這把扇子邊的紋路只是裝飾,其實不然。“兵王”烈百逸,從來不作多余的事情,特別在他打造的武器上。“憑什么?”唐漾人冷笑一聲?!肮俑娜穗y道就可以無故抓人了?”夏古月沒答話,反而是他身后的宮慈一本正氣地道:“官府做事,何時輪到你這些刁民來插嘴?若再阻撓,就不要怨我們將你們看作外族細作而動手了?!?/br>夜圣教義,的確是從西域傳來的,官慈這一頂帽子蓋下來,唐漾人卻是反駁不得。唐漾人眼光焯焯,突然大笑了出來:“哈哈!……逍遙侯果然有備而來,唐某佩服,只是帝君既為夜圣之主,除非夜圣之人死絕了,否則,休想碰到他一根毫毛?。?!”說著,手一揚,幾樣不知什么的細小物品,迅速掠過眾人眼前,飛向夏古月。唐漾人平時用的武功,大多在一雙手上。今天夏古月出奇不意地換了鐵扇的用法,使的都是遠攻的功夫。一寸長、一寸強,加上夏古月那把扇子強橫得令人難以接著,他這才吃了個悶虧,瞬息之間讓對方得了個彩。砍、挑、敲、點、轉、刺、拋……烈百逸果然不愧有著“兵王”之頭銜,這把自他手中打出的武器,竟有著這么多令江湖人想都想不到的變化,實在佩服。因此唐漾人明白單靠一雙手,他是敵不過對方的。于是這次,他使出了原本打算一輩子隱藏、與梁十三系出同源的針。不過他的針,與梁十三的又略有不同。與后者的相比,他的針更細,更小,而且——針頭是幽黑的。他向來追求一擊必殺的效果,他的針的尖上,涂著黑沉沉的毒。梁十三喜歡謀定后動,他則更愛沖動隨勢,當初也是因為這樣,他成了掉落懸崖的那一個,而梁十三則跟著司徒放跟到最后。但跟到了最后,認識司徒放時梁十三胸中滿腔的恨竟轉成了愛,這點唐漾人自認忍受不到,所以若有選擇,他還是會拿起尖刃,向司徒放捅那一刀。這世上,除了那個救了自己又老是走在前面的無心男人,他不會去原諒、在意、喜愛第二人。而無論那男人如何不理自己,但只要在自己身邊、甚至知道他他身邊,自己便已滿足。因此,若有人要從他手里奪走那男人,使盡一切手段,他也會阻止對方。即使玉石俱焚。即使粉身碎骨。那飛去的幾根毫針,在沒有月光的夜色下隱蔽得很,若是常人,恐怕便這么被一插入骨,嗚乎哀哉而去。但夏古月右手吸過鐵扇,手指一撩把扇骨展成圓花,旋轉著在自己身體前中左下三個位置迅捷地擋了三下,只聽得一連串“叮叮叮?!钡捻懧?,他面前便掉落了數眼已經完全彎曲廢掉的針。夜圣教的眾人在聽到唐漾人的宣言后,本已呼喝著準備沖將上來廝殺——盡管他們當中已有不少人不再關心梁十三的生死去向,但此戰事關乎夜圣名譽,所以誰也不敢怠慢——然而這響遍全場的針鐵相撞聲,卻又穩住了這些人沖上來的腳步。演武場頓時又恢復一片死靜。無視身邊眾人的變化,唐漾人贊嘆:“好兵器?!?/br>他不贊夏古月迅速的反應與準確的定位,而贊對方手中那把鐵扇,話語中還飽含了十二分的戲謔,自然是在說對方如此厲害,靠的卻不過是那把扇子。夏古月微笑點頭致謝,又道:“能襯得起這把扇子,一直是在下最自豪的事?!?/br>三言兩語,化掉了對方言語的攻擊。然后這兩人便這么站著,對看著,不發一言。他們身后的宮慈、領將、崔竹吟、五行使……也都看著對面的敵對方,一言不發。說不清是誰開始動手的,也許是唐漾人的手微微震了震,也許是夏古月拿著的鐵扇稍稍蕩了蕩,又或是其他人一口氣突然吸快了、呼重了……總之,突然之間,演武場上爆發出一連串好像鞭炮一樣響亮清楚又急速的兵器撞擊聲,中間再夾著兩三種不同人所發出的驚呼和叫喊。這場日后在官府方面被記載成山賊剿滅戰、在江湖上則被傳成為了一個絕世美女而起的混戰,就此開打。梁十三覺察到隱月谷有異動的時候,他正在品茶。經過十一天的調理,他之前所受的傷早就好了。沒了“修神決”的抑制,過往內斂著的氣勁這幾天都異常張揚地外放著,任何人站在他身邊,都感到一種口干舌燥的恐怖壓迫感,因此帝町已經很久沒人來訪過。這十天多來他一直一切自給自足,日子倒也算過得寫意。關于定心珠的事,那天子時過后,唐漾人便沒再提起,只把那玩意留在了帝町,之后再也沒踏進過這里一步。那些爭權奪位的事,教里也再沒人提出,只是現在,夜圣教所有的事務,都轉到唐漾人手上罷了。一切,與梁十三所希望的雖有出入,卻并無不同。“我果然是個壞人啊?!蹦闷鹨槐辉偈前朔?/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