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4
的毛巾浸到水里,替我擦洗起來,動作行云流水,絲毫不比當年他轉身就走的灑脫遜色,我一動也不動地任他擺弄死物似的挨著這副破爛身子一寸一寸擦洗,心里頭想著他的問題。想來想去,末了答他,“想吃你做的東西,要你親手做的?!?/br>“好?!彼稚蟿幼鞑煌?,像是做這件事做習慣了,習慣的好比日日都要擦拭愛槍的神槍手,哪怕閉著眼,也曉得哪一寸不耐磨要多擦拭兩道,哪一寸寶貝的很要拿捏力道,就是洗個澡,他那雙千機手,也分出了輕重緩急,弄得我好不舒服,倒還反把自己比作了他的槍。過往的兩年中,我不曉得受過多少回這樣的優待,倒是只如今醒了,恐怕以后再沒這么的待遇,那會子,我心里不知怎的,竟生出了這樣的想法,以至于后來站不起來,叫他抱回去放在床上時,都忘記了說一個“不”字。被他送上了床,我才曉得,這是我那曾經荒了一年又半載的西環別墅,在我窩進被子里,腦子里費勁兒地去想跟他同吃同住的那兩年日子時,他收拾了旁邊的藥箱子,用那特別的溫軟的調子跟我講:“你先睡一會兒,等我?!?/br>等我。這大抵是從他口中聽著過的最好聽的兩個字了,那會子我一個出神,他便已經留給我一個背影,徑直走出了房門,只這一回,與往常不同,這一回,他跟我講的不是“走了”,而是“等我”。興許是這一覺睡得太久,叫我想通了許多事,也就是那么一刻,我忽然覺得,哪怕他今日說的,不是“等我”,就是“走了”,我當下的心情,也不會差太多,反正早已習慣了看他背影走遠,習慣了目送他離開,也就習慣了發現,不管他的揍得多灑脫,到頭來,還不是回到了我跟前?所以我才有恃無恐,才有膽子在那一日跟他講一個“滾”字,才在這會兒望著他出走的那道房門,癡癡地笑。時隔六年后,自相識他到今日已經過了六年,他再次如同六年前那樣,端著一碗不曉得摻了些什么的稀粥送到我跟前,不等我去說,便自覺拿了勺子來喂我,這碗粥比之六年前那一碗,味道果然好得多。“笑什么?”他一勺一勺地往我嘴里送稀粥的當兒,忽然停手問了這么一句,我一下讓他問愣了,想了想,贊一句:“好吃?!?/br>我話出了口,再張著口等他繼續往我嘴里喂時,他偏停下手,用那柔調子講:“好吃也不能吃太多,你的腸胃兩年沒有好好進過食,需要時間恢復?!?/br>“恢復?”這詞兒用在我身上,到底是好笑的,我這破爛身子,哪兒還有什么恢復的可能,傷一回便損一層,傷得多了,損得狠了,早晚得徹底壞了,徹底沒用了。說來,這一回沒叫小狼狗的那一打眼直接送去見閻王,已是蒼天眷顧,撿回來一條命,我不奢望它能恢復,只盼老天爺再多眷顧眷顧我,叫我多活幾年。這些話,我不曾說出口,又聽他道:“對,我從趙雷那里了解過你身體的情況,內臟受損嚴重,但也不是沒有恢復的可能,你醒的很是時候?!?/br>“什么?”不曉得是不是睡得太久,腦子都給睡得糊涂了,那會子我竟沒明白他那話里的意思,他也不明說,只是搖頭,端著剩下的半碗稀粥站起來,說:“以后再說,你自己試著活動活動,別離開床太遠?!?/br>他說完那話便走了,我也不攔他,只點頭應了一聲“好”,我曉得,他還會回來。不過后來,那當日再進房里的卻不是他,而是雷子,雷子進來那會兒,我又窩回床上去了,剛醒來的身子,總是倦倦的。他進來時弄出了小動靜兒,我當是容六回來了,便張眼去看,一張眼就見著他那涕泗橫流不堪入眼的狼狽模樣,他說:“老板,您終于回來了?!?/br>那當兒里,我腦子里一下閃過了什么,忽然想起那時候車上除了我還有一個人,等他哭夠嘆完,既問他:“他呢?”不問倒還罷了,問了我才曉得,我是多此一舉給自己添堵來了,由雷子口中還原的事故經過如此:其時,那車撞上了右側路牙子,我行霉運,磕傷了腦子,撞壞了臟器,命懸一線險些沒搶救回來,末了末了,生是睡了近足兩年,時至今日方醒,跟我恰恰相反,那小狼狗不曉得走的什么狗屎運,竟就擦破點皮,一點事沒有。“老板,都是我的錯,都是我自作主張,害您受這么大的罪!”我聽著他這句話出口的時候,腦子里一閃而過醒來是頭一眼見著的那個人,不怎么的,忽然想起來小狼狗原先常說的一句話——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我說:“我沒事,不怪你?!?/br>第16章第十六章我們打個賭我自是不能怪他,難為他一片好心,當日看著是辦了壞事,今日看來又是兩碼事,果不出我所料,那醫生還是回來了的,第二天一早他便回來了,我睜眼頭一個看到的還是他。畢竟睡了兩年的身子恢復起來總之慢得很,那日子,他又在西環別墅里住下了,三個月后,我這破爛身子也算是“恢復”如初,這會兒,他才跟我講清楚了那醒來頭一日說的話。期間,我一星半點零零落落地從他與雷子口中,也逐漸了解了一些我這破爛身子的來由,論起來,我那殺千刀的老子竟還是想救我的。那會子我方才七八歲的年華,也不曉得什么,何況打從一開始,身邊就向來不缺伺候的人,因而從來也不計較我老子是不是來瞧過我,順帶也就不計較我怎么沒個媽。只是不想我這親老子,沒有皇帝地位就先干起了皇帝的混蛋事,出一趟公差就在我那沒打過照面的媽肚子里頭留下了我,偏他留的不好,招惹上了蠱門的人,苦的我大娘胎里就帶上了一身子的麻煩。好在我那老子到底算是情種,沒來個始亂終棄,到底還是給我拉扯長大了,長到七八歲的年華,他才曉得,我那沒打過照面的姥姥一早給我身上種了條小蟲子,我長一點,它便長一點,它長得差不多了,既反過來吃了我。所以那會子,要不是我那殺千刀的老子折騰,我這輩子,也就在那七八歲的年華里了結了。雷子曉得的這些,一半是從四叔嘴里聽來的,想來我那老子干混蛋事的當兒,他該是跟在旁邊的。過去的既是過去的,說來說去,那些年究竟是吃了什么樣的苦,我到底也給忘記了,當下重提這些舊事,只因為他千機手六兒爺放了大話,說要給我的破爛身子恢復過來。聽了他這話,我心里頭是覺得好笑的,我老早就曉得我這破爛身子是不可逆的,就像那當日我照我那殺千刀的親老子的話,朝著他的腦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