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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甚至沒有發現這架馬車什么時候被做了手腳。還是太大意了!晏懷風看看懷里的楚越,他已經喪失了神智陷入昏迷,臉上的氣色非常不好。想到暗器飛來時明顯是對準自己的,當時這個男人都已經快要出馬車了,然而不過頃刻,竟然就被他毫不猶豫地替換了生死的位置。他記得楚越當時的眼神,滿滿的都是擔憂,生怕自己沒能及時救下他。誠然,每一個影衛從小到大接受的訓練都是保護主人,可是楚越給他的感覺還是不一樣。楚越剛剛對他說過,梅嫣出現得太過突然,很有蹊蹺。其實他自己出現的時候也是一樣的。晏懷風記得自己那時在冰獄,這個男人也是突然出現,雪中送炭地送上自己的忠誠,沒有任何理由就要跟隨他左右。笑話,他晏懷風是那么容易輕信的人么?從出冰獄到奉里鎮,從清歡館到中原,一路上他從未松懈,一直在試探楚越,卻始終看不出絲毫破綻。直到現在,他忽然想,以命換命應該是最容易取信于人的方式了,如果楚越是決定拼這么一個機會想要達到某種目的的話……晏懷風覺得很可怕,因為剛才那一瞬,他確實有過動容。然而,無論懷疑還是信任,楚越現在都還不能死,畢竟來中原只是第一步,一切才剛剛開始。盡量忽略心中那一絲“其實我并不想他死”的想法,晏懷風捏住楚越的下巴,讓昏迷中的人無意識地張開嘴,然后伸出另一只手,將食指伸進自己嘴里,牙關一合。血腥味再次彌漫,盡管輕微,卻與楚越剛剛受傷時散發的血腥味在空氣中沉默地交融。晏懷風不動聲色地把流著血的食指伸入楚越的嘴中,看著對方無意識地做著吞咽的動作。情況緊急,他無法弄清楚楚越中的是什么毒,只好用自己的血來抑制毒性,看著鮮紅的液體從指尖慢慢滲出,落入懷中人的口中。晏懷風慢慢浮起一絲涼薄的笑意——每當自己流血的時候,他無法控制自己不去回想一些并不愉快的往事。身下的木板搖晃得越來越劇烈,隨著“砰”的一聲爆裂巨響,馬車終于四分五裂。晏懷風迅速收回手指,也顧不得止血,立刻抹去臉上那種富家公子不應有的表情,用力抱著楚越狼狽地在地上滾了幾圈,沾了一身的塵灰。“韓大哥!”梅嫣驚呼一聲,顧不得纏斗,一劍隔開身前那人,轉身急急忙忙向兩人倒地的方向掠去。奇異的是隨著她這一聲驚呼,那四個黑衣人忽然齊齊撤刀,就如來時一樣毫無預兆地猶如潮水般瞬間退去,轉眼不見了蹤影。就好像一場夢,醒來只剩滿目荒痍。梅嫣拽著劍,三步并作兩步趕到晏懷風身邊,蹲□來著急地問道:“韓大哥,你們沒事吧?如今的賊子竟這樣猖狂,可惡!”晏懷風哆嗦著手指晃了晃懷里的楚越,茫然無措地看著梅嫣,就像一個從小嬌生慣養連菜刀都沒見過的闊公子突然遇到了明刀明槍的威脅,聲音飄忽地說:“梅姑娘……阿越,阿越他、他忽然昏過去了!”梅嫣一看楚越的臉色已知不好,一搭脈門立刻明白他這是受了暗算,“糟了,越公子這是中毒了。奇怪——”她的眼神往晏懷風和楚越身上轉了一圈兒,“娘親從來沒說過,強盜還會下毒的,他們不應該只圖財么?”晏懷風一聽這話就知道梅嫣必然是心里起了疑,不等梅嫣說話,先一臉失望地抱著楚越道:“想不到中原竟是這種兇險的地界兒。梅姑娘,這些人莫不是沖你來的吧?”梅嫣聞言一愣。她初入江湖,在家時爹娘整日只是督促著她練功,閑時也最多與她講些關于越女劍法從前的輝煌事跡。而越女劍梅家其實近幾年在武林中已經趨于沒落,因此她并不清楚過去他們家族是否曾經跟別的什么江湖人結過梁子,如今被晏懷風這么一說,倒有些不確定起來。晏懷風滿面愁容,“梅姑娘,這可么辦?阿越好端端地中了毒,萬一這是致命的毒藥,他豈不是——”梅嫣一想可能是因為自己才給這兩人帶來了滅頂之災,心中內疚,又拿過楚越的手腕仔細探了一番,忽然“咦”了一聲,“越公子的xue道已經被封了,延緩了毒性的蔓延。韓大哥,你會點xue?”晏懷風一臉無辜,“點xue?”梅嫣見晏懷風茫然的表情不似作偽,心中的一點疑惑也暫時撇開一邊,先顧楚越著這頭,他中的毒似乎毒性不是猛烈一路,然而從他青灰的面色來看極有可能致命。就耽擱了這么一會兒,楚越的手腳都開始冰涼起來。梅嫣不知道楚越內功走的是陰寒一路,手腳冰涼正是內息自發抵御毒性的癥狀,按她那半吊子的水準,也根本感覺不出楚越并非“不通武功的普通人”。晏懷風看上去焦急無比,馬車已毀,趕車的老伯還躺在地上昏迷未醒,受了剛才馬車爆炸的驚嚇,幾匹馬都跑光了,只剩下摘星送給楚越的那一匹,依舊打著響鼻在附近徘徊。那馬兒見主人躺在別人懷里一動不動,忍不住靠近低頭去瞧,圓圓的眼睛似乎很通靈性,擔憂地蹭著楚越的肩膀。晏懷風一看見這匹馬,簡直要感嘆命運無常,牲畜都比人來得忠誠,畢竟它已經數次救他們于危難之中。這附近連個能舒服躺著的地方都沒有,當下晏懷風帶著楚越翻身上馬,向著市鎮方向絕塵而去,只丟下一句讓梅嫣照顧一下車夫老伯。梅嫣眼睜睜看著晏懷風著急忙慌地帶楚越走了,又不好撇下車夫老伯自己追上去,一跺腳,站在原地生了一會兒悶氣,才去搖醒車夫,兩人沿著路慢慢往城里去。老伯受了驚嚇一直沉默,梅嫣猶自賭氣,也不說話。直到所有人都離去,原地還剩一片狼藉。打斗的痕跡依然留存,散落的馬車殘軀,隨處可見的刀痕與劍痕,顯示著這里曾經有過一場激烈的打斗。不知過了多久,忽然出現了一個人,他踱著方步走到道旁的一棵樹邊,將剛才射入樹干中的三柄飛刀從容地拔了下來,收入袖中,這才緩緩離去。榆望城,落鳳客棧。楚越被剝光了衣服,正裸著上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