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97
的、身為普通人的劣根性:貪婪、善變、自私、恐懼…… 她不是這樣的, 她原本以為自己不是這樣的。至少, 在面對給予他的感情時, 邊忱一度堅信自己已經褪去了那些劣根性。 她明明在夢里見過他很多次; 她明明很驕傲地做了他幾年的“天才”; 她明明已經確定了自己要用一輩子去追隨他。 這世上的所有事情,只要找回最單純的初心,是不是就可以從容處理往后的一切變故? 哪怕……哪怕是笑著流淚。 ——宛如一個懸崖勒馬的感悟, 無聲潛入她的腦海, 邊忱感覺自己的心在起死回生。 生命中的關鍵詞, 應該是,無論何時何地提起、想到,都能像熾熱的火種一樣,點燃我們的狀態,點燃我們的生活,直到我們全身心都熊熊燃燒,直到我們在烈火中殆盡,如此才能毫無遺憾地聲稱自己曾觸碰過生命的實質。 邊忱垂下沾滿了淚水的睫毛,試著把自己的呼吸恢復到平靜。 雙手在裙子的干燥處擦了幾下,因為手心出了些汗。 也許睡一覺就好了,也許睡一覺就能懂事點了。她想。 但是一回到床邊,梁箏的話又以一種尖銳的姿態回到她腦海,企圖刺穿她好不容易修復好的心態。 邊忱使勁搖頭,視線偶然觸到枕頭下的日記本一角。 她想起來,今天的默寫任務還沒完成。 ——上一次他在紐約曼哈頓的酒店里說過的,每天要默寫一遍那幾句話,日后他要檢查。 幾乎是習慣性地,邊忱一看見日記本就忍不住想要盡早完成這個小任務。 原來,人的習慣是這么容易養成的。只要是跟自己極其在意的人有關的,好像就很容易養成。 她笑了笑,有點苦,夾雜著某種歡慰——對自己的歡慰——因為她一打開日記本,方才內心的失落和痛苦就淡化了點。 日記本里夾著一支黑色細鋼筆,卸掉筆蓋,邊忱半跪在床前,低頭,一筆一劃地默寫那幾句話: 「我不是在跟你談戀愛,我也沒空跟你談戀愛。你最好早點弄清楚這件事,早點擁有與我共度余生的自覺。要么來我身邊,要么離我十萬八千里。我不需要所謂的女朋友?!?/br> 她每次默完,都會空一行,寫下三個字:「我懂啦?!?/br> 是呀,就是這樣。 那為什么不相信他? 嗯……以后再碰到啥想不明白的事情,就先默一遍他的話。 邊忱抽了紙巾,擦干自己臉頰上未干的淚漬。 2(張)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討厭進食這件事。 從他在孤兒院的圖書館里對宗教形成較為完整的認知開始。 沒什么緣由,只是因為他想證明給愚蠢的上帝看:真正的教徒應該連食欲也戒掉。 張一向鄙棄上帝,當然,是上帝先鄙棄他的。 童年時期,五六歲之前,他最大的敵人就是傳說中的上帝。 因為孤兒院里的所有人都說:上帝不會虧待虔誠的小孩。 可是,他雙手合十,他誠心祈禱,他信守禮教,他戒掉所有生而為人的本能與*,他在空無一人的教堂徹夜長跪俯首磕頭……上帝卻自始至終都沒告訴他: 為什么他生來就被拋棄? 為什么小朋友們都無法跟他玩? 為什么孤兒院里所有人都對他實施惡作??? 為什么冰冷的湖水要他嘗? 為什么惡劣的懲罰要他受? 為什么漆黑的小屋只鎖住他一個人? 我想不明白。 我在秋千上孤獨地蕩;我在長廊盡頭獨自畫畫。 我終于站到了上帝的對立面。 …………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胃部生病這件事。 從他在少年拘·留所連著幾天沒碰任何食物開始。 那一次,不是他自己毫無緣由的任性造成的。 而是因為沒有選擇。 一個人該有多弱,才會連選擇都沒有? 陰冷潮濕的墻壁,陌生封閉的環境,他屈腿坐在墻邊,一雙桃花眼盯著地面,白天黑夜交替,防備著無法入睡。 那時候他在想: 這個世界是不是總由極少數的人控制著絕大多數的人? 從前的自己是不是活得太過天真、太過藝術化、太過心高氣傲? 有些東西,即使他再不屑,是不是也應該緊緊地握在手里,才能保護自己,才能保護自己所在乎的那些人? 第一次感受到胃疼的時候,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以一種緘默倔強的姿態繼續坐在墻邊,抿緊唇接受從細微到激烈的、緩慢進化的疼痛。 他不曾后悔自己不自量力地保護吳文,不曾懊惱自己明知是圈套也睜著眼睛走進來。 因為吳文本來就是受他所累; 因為他知道,假如當時進去的人是吳文,吳文的一生就毀了,或許會直接死在里面。 我只后悔自己太弱。 弱到保護不了自己的胃,弱到保護不了自己的雙手。 …………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明知有胃病也學不會愛惜身體。 從離開奧斯陸流浪各國開始,一直持續到本科階段快要結束之時。 初時是因為頹廢,后來是為了保持清醒。 是的,饑餓能讓他保持清醒。 能讓他在毫無興趣的情況下,依然徹夜徹夜不知疲倦地研究學術知識; 能讓他突破年齡的束縛,不斷跳級,提前畢業; 能讓他以最快的速度,對一個又一個完全陌生的領域達到精通的程度。 有些事情是不能被耽擱的,有些東西一定要由他親手奪回來。 即使做過胃部手術,即使有容嬤嬤在他身邊,一旦他偏執起來,一切重歸為枉然。 要么達到目的,要么疼死算了——我的法則就這么簡單,但我知道能做到的人并不多。 人若能對自己狠到極致,這世間的大多數感情和情緒都會在他眼里喪失色彩——這就是我長久以來看似淡漠的原因,但我知道總有人能觸碰到我內心沒有喪失色彩的那少數感情。 ………… 往事太長了,一個胃病就能牽連出無數過往。 門背太硬了,僅僅靠著就能咯到他背部脊骨。 胃部的絞痛一陣一陣襲來,讓他疼得不想用力呼吸。 假如有個能使他自動自愿停止一切思考的人在他面前…就好了。 這樣,他就可以把那人抱在懷里,心甘情愿地暴露脆弱,轉移注意力,讓對方把所有溫暖都渡給他,把他的生存意愿留在這人世間…… 魯森是這樣的人。 可是,他的魯森…現在一定轉世了。 除了魯森… 他收回原本游移在落地窗外的目光,稍稍偏轉頭,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