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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微臣囑咐藥丞抓藥,謝女史服下,不日便好?!?/br> 皇帝這才安了心,揮手讓他們全都退下。 人都走了,室內又恢復冷清。秋姜第一世雖也是公主,但從未入過皇帝寢殿,此刻室內光線又極為昏暗,她不免有些局促?;实凼菑臇|殿下了榻就過來的,外衫內露僅出薄薄的寢衣,秋姜更加不安,撐起身子就要下地行禮?;实蹍s按住她的肩膀,單手提了提赤色的緞被為她掖好:“別亂動?!?/br>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皇帝的聲音有點兒冷,她便不敢亂動了,收斂了心神強自鎮定,安然趴好。但是這樣安靜,殿內只有二人,她總覺得不自在,忍了忍還是開口道:“陛下,現下是什么時辰了?” 皇帝的聲音頓了頓,方從她頭頂傳來:“應是丑時了?!?/br> 秋姜道:“陛下還是回去吧,奴婢已然大好了?!?/br> 皇帝卻道:“不急,朕在這陪陪你?!闭f著起身去了殿外。過了會兒,秋姜聽見身旁悉悉索索的聲音,想了想,還是沒忍住好奇,抬頭一望,原是皇帝提了下擺坐到了榻旁,手中多了卷書帛。遲重的燈影里,他的神色格外安詳,帶著九五之尊與生俱來的威嚴與端寧。 殿內的熏香濃郁了些,恍惚中,她好似聽見了皇帝的嘆息聲,那樣微不可聞,讓她一度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這樣的情境下,她怎么可能安睡呢?但是,她也不敢再出聲打攪皇帝。一直熬到后半夜,她聽到“啪”的一聲,皇帝將書冊合攏,扔到了一旁,驚地她也動了動。 爾后,皇帝側過身來淡淡地笑了笑:“怎么還沒睡???” 秋姜不知怎么回答,小心斟酌著:“奴婢睡不著?!?/br> 皇帝道:“多少人想上這兒來,怎么你看著不是很安心?” 秋姜道:“就因為多少人盼著,才覺得高不可攀,高處不勝寒。而且,這地方也不是人人都來的?!?/br> 皇帝笑了:“除了你和……皇后,沒人來過朕的寢殿?!?/br> “……” “怎么不說話了?” “奴婢惶恐?!?/br> “惶恐?”皇帝又笑了笑,將這兩個字眼在唇中細細品味了一下,卻沒再看她:“何必如此呢?在謝三娘心里,誰是主子?恐怕沒有吧。朕準你日后不必自稱奴婢?!?/br> “……于禮不合,三娘實在惶恐?!?/br> “有何惶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說可以,無人敢反駁?!?/br> “……”秋姜實在猜不透他的心思,抬頭看了他一眼,正巧皇帝也低下頭,頗有些似笑非笑的意味。她忙低下頭,埋入寢被里。耳邊傳來皇帝清朗的笑聲,然后頭重了重——被他隔著被子拍了拍。 過兩日,秋姜已經能下地了,青鸞和錦書、孫桃也被遣來伺候她。她被皇帝留在御前伺候筆墨,黃福泉對她越發恭順,經常笑得臉上的褶子都皺起來,叫她看著滲人。觀望了幾天,皇帝就是不松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還是她耐不住性子,這天為他研磨時試探地問起:“陛下,奴婢已經大好了,可以回去當差了?!?/br> 皇帝在桌案前寫字,頭都沒抬:“不是準你在朕面前不用自稱奴婢嗎?” “……”這哪兒跟哪兒?想了想,道,“于理不合啊?!?/br> 皇帝停下書寫望了她一眼,她也連忙放下了手里的活,正襟危站,一副待命的模樣?;实垡娝@樣就笑了,輕輕一嗤:“呦,已經準備聽命了?!?/br> 秋姜不明白他的意思,卻不敢表現出來,懵懂道:“是啊?!?/br> 皇帝又挑眉笑了笑,輕輕舒了口氣:“你是正三品女史,掌管的后宮禮儀、文書典籍的工作,讓你在御前侍奉確實有些不妥?!?/br> “正是?!彼才浜现α诵?。 皇帝低下頭繼續練字,輕描淡寫地說:“既然如此,朕就晉你為正二品女侍中,出納皇命,為朕專司起草文書詔令、整理奏章之事?!?/br> 秋姜一怔,整個人都回不了神了。 后宮女官雖有女侍中和女尚書一職,但常年空缺,這等實權一向掌握在中書省重要官員的手中,為中書省和尚書省所把持,由皇帝親信任職。歷代有個不成文的規定,誰真正掌握起草詔書與詔令,便是第一時間掌握朝堂動態和皇帝的心思,無論官職高低,便是實際上的“宰相”。 秋姜汗如雨下。這是要和整個中書省和尚書省各大小官員爭寵爭權的節奏嗎?這特么就是在作死??!她忙跪倒在地:“奴婢無德無能,實在不敢當此大任?!?/br> 皇帝淡淡道:“你想抗旨?” 秋姜只覺得有一根利箭直接戳入了心口,正中靶心,難以反駁,難以躲避,咬著牙撐住,只得苦著臉道:“微臣領命?!?/br> 皇帝擱了筆笑道:“好了好了,多少人羨慕不來的位子,你倒好,跟死了耶娘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朕要你去掌管宮中所有的如廁清潔呢?!?/br> “……”我還真寧可去掌管宮中所有如廁的清潔! 晉升女侍中之后,秋姜被特許搬到宣政殿的西殿偏殿,近身隨侍皇帝。一開始,她心里確實是惶恐的,但是久而久之,發現皇帝只是讓她照著他說過的話書寫,倒不讓她出謀劃策,心里也落了。她肚子里那點墨水,旁人不知道,她自己還不清楚嗎?要真讓她議政參政,那真是腦袋別褲腰帶上的伙計。 但是擱旁人眼里,她如今可是皇帝面前的大紅人,自然另眼相看,明里暗里送禮的都踏破了門檻。她一開始還推拒了些,但是架不住人家百折不撓啊,且皇帝的態度睜一眼閉一眼的,她后來也就欣然接受了。當然,這其中的分寸她還是把著的。 光陰飛逝,如白駒過隙,轉眼便入了冬。今年的氣溫降地格外快,雖還未下雪,夜間霜靄已是澒洞一片。秋姜晨起梳洗后,用了些膳點便去了宣政殿東殿。 皇帝已經起來了,就著黃福泉端來的茶盞漱口,末了用帕子掖掖嘴,看到她,笑了下:“睡得好不?這些日子越發懶怠了,起得比朕都晚?!?/br> 秋姜想:還不是你說早上不用我伺候;嘴里當然不敢這么應答,低頭道,“那微臣從今日起早起吧?!?/br> “和你開個玩笑,你也當真?”皇帝輕笑了聲,不再理會她,由黃福泉換了朝服,其余侍從宦者為他佩戴袞冕。 秋姜低著頭在那兒垂首待命,皇帝從她身側經過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