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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愛,從來都熾烈如火,義無反顧。 她怕了自己的愛。 “霍錚!”俞眉遠握了握拳,徹底清醒。 她的叫喚并不大聲,也還帶著一絲迷茫過后的喑啞,卻讓霍錚心頭一震。 “阿遠……”他呢喃著她的名字回應,忽發現自己已離她很近很近。 被他握住壓在桌上的手掙了掙,讓他跟著清醒。 他在做什么? “對不起?!彼硢¢_口,目光里的意亂情迷被生生壓下。 guntang的心頃刻凍結,又冷又痛,漸漸叫人麻木。 他一狠心,松手扭頭,從她身前離開,唇堪堪擦過她的發絲。 一步之隔,咫尺天涯。 俞眉遠松口氣,從桌前站起,用雙手捂上自己的臉頰。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他轉頭的瞬間,她在 他眼里看到了痛苦。 像一層晦澀灰暗的霧,彌漫了他清澈的眼。 霍錚背過身去,沒讓她瞧見此刻他臉上狼狽的表情。 腦袋雖已清醒,情緒卻未能平復。 “阿遠,對不起?!?/br> 他再次沉聲道歉。 俞眉遠拔了拔發,才要開口,霍錚卻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 …… 霍錚一路疾行進自己的寢殿里,沖到盆架前,將臉埋進龍洗盆中的清水間。 涼意漫過頭臉,空氣被阻絕,他放空自己的思緒,直至窒息,方才抬了頭。 從小到大,際遇與個性使然,他很少對一樣東西有過多的執著,活著便是隨性而為,并不強求?;翥胝f他像個無欲無求的僧人。 如今他方知,無所求,只因沒遇著他真想得到的人事物。 可有所求,卻又求不得。 他沒有選擇。 隨手扯過手巾,他胡亂拭凈臉上水漬,忽又惦記起俞眉遠一個人被扔在庭院里,他又轉身急沖沖出寢殿尋她。 殿門“咿呀”推開,霍錚差點與門口徘徊的人撞上。 俞眉遠就站在殿門外,低著頭不知在想什么。 “阿遠,剛才……”霍錚需要為自己的失態找個理由。 “別說了,我知道你將我錯認長寧,一場誤會,不怨你?!睘槊鈨扇藢擂?,俞眉遠主動道。 “是我失禮于你,抱歉?!被翦P并未將這錯推給旁人,自己認下,“罷了,不說這些。時候不早了,我叫人把長寧找回來,給你們傳膳可好?” “不了,我打算回毓秀宮。已經出來很久了,我怕再不回去,掌事的姑姑和其他人要有意見。晚飯就不在這里吃了,多謝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庇崦歼h剛才就想走,只是主人一片盛情,她不告而別也不好,再加上這宮中太大,她沒人領著走回去怕出差子。 “……”霍錚沉默。 她仍笑著,坦然大方,并無異色。 “也好,這里離毓秀宮也遠,太晚了路難走,我叫人送你回去?!彼麤]勉強她,一步越過她身側,朝外行去,一邊走一邊喚人。 不過片刻,昭煜宮里唯一的小太監七勝就跑了來。 “阿遠,你在毓秀宮里若是住得不舒服,或者是有人與你為難,你可以告訴我。明天我再接你過來?!被翦P不放心,又叮囑她。既然是他想法子把她接進宮的,便自然要她舒坦安生幾日。 “???”俞眉遠疑惑不解。明天還要過來? 正待問他,霍錚卻轉開眼,朝小太監七勝道:“送四姑娘回去吧,路上小心點?!?/br> 七勝應諾,朝俞眉遠請道:“四姑娘,請隨七勝來?!?/br> 俞眉遠只得作罷。 …… 從昭煜宮回來,天色已沉,回廊下的窗紗里全都透出燭光來。 毓秀宮每個屋里的晚膳份例早已發下,俞眉遠不在,便沒人給她留飯。 幾個宮女候在回廊下,等著收拾碗盤,俞眉遠便上去詢問。 “賀尚宮吩咐了,每日按時傳膳,所有姑娘都須在規定的時間里用飯,逾時不候。如今傳膳時辰已過,姑娘要想用飯,明日請守時?!睂m女一板一眼地回答她。 俞眉遠按按肚子,只笑了笑便要回房。宮里的規矩大,她也不能為難別人。 “喲,攀高枝兒的回來了?皇后娘娘沒留人用飯?”身后傳來譏笑聲。 “少說兩句,小心禍從口出?!庇腥饲娜灰徽Z,似要阻止這人。 俞眉遠轉頭,身后不知何時已經站了四個人,最初說話那人便是早上在善清殿外帶頭抱怨的女子,因生得艷麗高挑,讓俞眉遠印象頗深。四人中的另兩個人她就不熟了,不過那最后一個,俞眉遠倒認得清楚——魏枕月。 “我才不怕?!?/br> “宜芳你當然不怕,你姑姑是淑妃,宮里再怎樣也會顧著你?!迸匀擞值?。 俞眉遠聞言多看了當前那人幾眼。 淑妃?五皇子的生母,內閣首輔張軼的嫡長女張慈心。這位張淑妃是惠文帝后宮中地位僅次于皇后的寵妃,她家勢顯赫,又誕下五皇子霍簡,在宮里多年盛寵不衰。 連皇后都要讓張淑妃三分,難怪這人有囂張的本錢。 “都是參選,擇優而取,說這些做什么,我們回去吧?!蔽赫碓略诤筮厔窳司?,轉身便走。她和俞眉遠無話可說,先前因為俞眉安的親事,魏眠曦在家里發了狠,竟將魏夫人送去了素清宮靜養,連帶著她也被他訓斥了一通。這筆賬,自然都記在了俞眉遠頭上。 “哼?!睆堃朔及琢宋赫碓乱谎?,沒人附和她,她也無趣,轉身便要離。 “哪位是俞四姑娘?長寧公主賜膳,請四姑娘出來領膳?!?/br> 忽有三名太監進了,領頭的太監拂塵一揚,尖聲細語道。 四周的人又朝俞眉遠射去異樣目光。 俞眉遠上前一禮,只道:“小女子俞眉遠,謝公主賜膳,有勞公公跑這一趟了?!?/br> “四姑娘快請起。長寧公主交代了,姑娘是公主的至交好友,見了姑娘就如見長寧公主本人,誰對姑娘無禮,便是對公主無禮?!蹦翘O忙扶起俞眉遠,笑道。 俞眉遠聞言一忖。長寧那脾性不會思慮得如此周全,這番話必不是長寧交代的。她再一看后頭兩個太監,一人手中拎著食盒,一人手里捧著紅泥小火爐,上頭煨著鍋湯。 心下了然。 這是霍錚的吩咐。 他這是送了張虎皮給她披著,讓她省些麻煩。 因怕人詬病她,他用了長寧的名頭,并未用自己的名義。 她心里暖意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