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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梓瑕抬起自己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低低地問:“你知道……張行英的事情了?” 李舒白點了一下頭:“我已經知曉?!?/br> “那么,你知道張行英的父親……張偉益,今日在開遠門城墻上跳樓身亡的事情了嗎?”黃梓瑕又問。 李舒白眼中波瀾不驚,只淡淡地“嗯”了一聲,說:“聽說他死前痛斥我要顛覆朝廷,看來天下人對我的成見,可能要更深了?!?/br> 黃梓瑕愕然,急問:“此事發生不久,我更是直接從開遠門坐馬車過來的,王爺竟已經知道了?” “嗯,我自有消息來源?!崩钍姘渍f著,又沉吟片刻,才點頭道,“真是一手好棋。七弟之死令我在朝中無法立足,而張氏父子之死,令黎庶之民完全接受了我惡鬼附身的說法??磥砦覕的甑慕洜I、再大的功勞,在他面前終是不堪一擊?!?/br> 黃梓瑕說道:“天下悠悠眾口,本就容易誘導。他能利用,我們也自然能用,更可作為反擊?!?/br> 李舒白卻只微微一笑,說道:“如此雕蟲小技,查探起來也自昭然若揭。剝掉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附庸和輕信流言的愚民,最大獲益者便會是傳播流言的源頭。所以對方可用,但我們卻絕不可輕易動用?!?/br> 黃梓瑕點頭,又皺眉說道:“然而王爺也該知道,如今各節度使已有異動,我擔心……” “振武節度使李泳的事?”李舒白漫不經心,說道,“放心吧,他一介商賈出身,行軍打仗時手下兵將都不歸心,成得了什么氣候?!?/br> 黃梓瑕看著他的神情,急道:“若圣上因此而歸罪于你,怕各鎮節度使與你又牽連,你又要多擔一份罪責!” “已經擔了許多,不在乎再多一份了?!崩钍姘着滤嗨级鄳],便轉過了話題,說,“這段時間來,種種事情我都想過,但惟獨想不通的是,那日在翔鸞閣,七弟究竟是如何在我們面前消失的?!?/br> “他的消失,必有機竅。但,那個身在幕后導演了這一場好戲、令他消失的人,才是關鍵。我相信,那個人必定也是設計了張行英與張父之死的兇手,畢竟,如此同出一轍的手法,實在是令人不能不聯系到一起?!?/br> 黃梓瑕說著,抬起自己的右手,按住發簪的卷草紋,將里面的玉簪拔了出來。她以發簪在面前小幾上細細地劃了一條線,然后將自己的手指貼在線的末端,說:“如今我們已經走到了這里,而一開始溯源而上,應該是從最早的——” 她的手指回溯到線的起點,定在那里:“岐樂郡主之死開始?!?/br> 李舒白卻搖了搖頭,說:“不,應該是從四年前,我前往徐州的時候開始?!?/br> 黃梓瑕點頭,但隨即又搖頭,輕聲說:“又或許,是從十多年前,先皇去世的那一日開始?!?/br> 李舒白點頭,她在線的開端輕輕一點:“先皇駕崩之日,小紅魚?!?/br> 然后,又到第一個刻度:“徐州,龐勛之亂,符咒?!?/br> 第三個刻度,去年夏末,岐樂郡主之死。 情勢急轉直下,發生的一切越來越密集。第四個刻度,去年冬至,鄂王失蹤。 第五個刻度,大年初一,鄂王之死。 第六個刻度,今日,張行英與其父之死。 而在這些大的事件之外,黃梓瑕又添上無數小事件—— 沐善法師的小紅魚、則天皇帝當年的匕首、張偉益當年受賜的先帝御筆…… 她手握著玉簪,默然看著那條淺淺畫在幾上的線,以及上面越來越密的刻度標記,只是看著,想著那每一點后面代表的事情,便足以讓人不寒而栗。 李舒白亦垂眼靜靜地看著那條線,看那條線的痕跡,就如一支越射越近的利箭,如今已迫在眉睫。 他遮住目光的睫毛微微一顫,彷如被無形的箭刺中,忍不住閉上眼停了片刻,才想起一件事,問:“你今日,怎么進來的?” “是王宗實帶我來的,他說,要送我一份大禮?!?/br> “你我相見,也算大禮嗎?”他抬眼看她。 黃梓瑕略一思忖,正要說話,李舒白已經抬手止住了她。 他拿起旁邊的一條帕子蘸了茶水,一下將那條淺淺的白痕抹掉。黃梓瑕尚不解其意,正想詢問,卻聽到外面已經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有人走上了臨水的走廊。 他微抬下巴示意她躲到里面去,然后將她的杯中茶倒到自己杯中,用帕子擦干茶杯覆在茶盤之中。 腳步聲近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陛下,走廊近水濕滑,還需當心哪……” 黃梓瑕正躲在旁邊耳室的窗下,自然聽出這是皇帝身邊徐逢翰的聲音。而他陪著過來的人,自然便是當今皇帝了。 十數人從她身前的窗外經過,腳步雜沓,她不由自主地縮起身子,放輕了呼吸。 李舒白起身到門口迎接,皇帝看著周圍環境,說道:“四弟,此處真是景致非凡,不知住起來感受如何?” 李舒白應道:“坐看花落,臥聽泉聲,此中盛景,無法言說?!?/br> 皇帝點頭輕把他手臂,說:“如此景色,甚好。今日朕過來,特意討你一杯茶喝?!?/br> “臣弟不敢?!崩钍姘渍f著,請他上座,親為點茶。在選取茶杯時,他的手不動聲色地滑過了剛剛黃梓瑕喝過的那一杯,給他取了另一個。 皇帝始終神情和藹,面帶笑意端茶,卻只在鼻下輕嗅,說道:“世間萬事,觸類旁通。四弟心生靈竅,萬事俱佼佼出眾,就連煎茶之味也比他人更雋永?!?/br> “陛下謬贊,只是這周圍環境清幽,顯出茶水真味而已?!崩钍姘撞粍勇暽?。他垂目看著手中的茶,那里面倒了半杯黃梓瑕喝過的茶,他素有潔癖,本是從不碰他人東西的,但此時,他見皇帝不肯沾自己煮的茶,便慢慢將她喝過的茶飲了下去。 皇帝笑了笑,抬頭看了徐逢翰一眼。他會意,與一群人退到屋外,遠遠避開。 腳步聲遠去之后,皇帝才開口,說:“現下無人了,咱們也親近一些,四弟叫我大哥便是?!?/br> “臣弟不敢?!崩钍姘琢⒓赐妻o道。 第274章 繁花相送(3) “有什么不敢的,皇家難道便無兄弟了么?”皇帝放下茶盞輕嘆道,“我們兄弟十數人,夭折者有之,英年早逝者有之,以至于朕登基至今,只剩得你我與九弟……朕卻萬萬沒想到,你與七弟誤會橫亙,竟一致于斯……” 見皇帝語帶哽咽,傷感至中途語塞說不下去。李舒白淡淡道:“陛下是誤會臣弟了。臣弟與七弟,雖受人挑撥而有所誤會,但斷不至于有什么解不開的仇怨?!?/br> 皇帝沉吟望著他,緩緩說道:“然而人人都說,那日在香積寺后山,你當眾殺害了七弟……在場的所有人都可以為鄂王作證,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