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28
卯時。黃梓瑕立即想到了昨日卯時,在路邊被那匹急馬撞下山崖的張行英。 “對了,子秦,我聽說近日因夔王遇刺,所以成都府到漢州的山道都有西川軍把守著,百姓進出甚為麻煩?” “是啊,那條路商旅不絕,如今西川軍禁止任何人騎馬或者坐馬車出入,步行進出的人還要搜身,百姓正怨聲載道呢?!敝茏忧卣f著,又想起來一件事來,說,“不知道張二哥到漢州了沒有。唉,張二哥真可憐,天下之大,茫茫人海,要找滴翠何其難??!” 黃梓瑕蹲下去查看著湯珠娘的傷口,見她連后腦都跌破了,真是慘不忍睹。她站起轉身問周子秦:“想知道張二哥如今身在何處嗎?要不要我告訴你呀?” “我才不信呢!”周子秦不相信,哼了一聲:“難道你有千里眼順風耳,能知道遠在漢州的張二哥一舉一動?” 黃梓瑕對他一笑,說:“愛信不信。我不僅知道他如今身在何處,而且還知道他右手脫臼,正在客棧熬藥……” 周子秦頓時跳了起來:“你說什么?張二哥受傷了還在客棧熬藥?” “別急呀,也不是替自己熬藥,沒那么嚴重?!彼f著,又翻看著湯珠娘的包裹,細細地查看衣服的花紋樣式。 周子秦急得跳腳,只好轉而拉住李舒白的衣袖懇求:“王兄,王兄,你就跟我說說吧,怎么回事?” 李舒白望了黃梓瑕一眼,說道:“你中午跟著我們走,就知道了?!?/br> “你們你們……真是急死我啦!” 看著周子秦跟熱鍋上螞蟻似的團團轉,黃梓瑕不由得對李舒白一笑,給了個“干得好”的眼神。 十 漫卷火龍(一) 湯珠娘早年喪夫,如今被尋過來的就只有她一個侄子,兩三個鄰居。 一個鄰居是收拾得挺整齊的瘦猴兒,手上還帶了個金戒指,笑得一臉難看:“小人是松花里的里正。湯珠娘本來也是成都府的人,十七歲嫁到漢州去了。我婆娘和她從小一塊兒長大的,說她老公死得早,日子挺難的,隔三差五幫人家打短工賺點錢。后來那個傅娘子放出聲來說要找人伺候,我就對我婆娘說,那娘子看起來人不錯,應該好伺候的,月錢也多,事情也少,你問問湯珠娘,要是想去,我給介紹?!?/br> “這么說,湯珠娘是你介紹給傅辛阮的?” “正是呢??蓻]成想這才轉過年來,怎么就出事了……唉,為了這事,我和我婆娘也是懊悔不迭。大家都說那宅子有問題,連死兩個人不說,如今連湯珠娘也死在外頭了,這可不邪門兒么!” 黃梓瑕又看向他身后人,那女人矮胖富態,正耷拉著頭扯著手中的手絹?!斑@是您家里人?” 瘦子趕緊點頭:“我婆娘,湯珠娘是她以前鄰居?!?/br> 黃梓瑕便問她:“湯珠娘在那邊做仆婦,有對你們提起過什么嗎?” 那女人顯然是剛剛被湯珠娘的尸身嚇到了,用手絹抹著眼睛,聲音也不順暢了:“沒有,逢年過節她倒是常有拿著東西過來看我們,說是多謝我們給介紹了這么個好地方。據說……據說那傅娘子性情脾氣十分溫和,吃穿用度都給湯珠娘也算一份,銀錢也從不克扣,家里也沒什么事,就是日常灑掃、一日三餐?!?/br> “她是否有提過,傅娘子的家中客人來往?” “沒有……當時傅娘子托我們找人,就說必得嘴巴嚴實的,想必珠娘也是她訓誡過的,所以從來不說這些。再說……再說她一個樂籍女子,家里來往什么人,我們又怎么好打聽呢?” 黃梓瑕將這夫妻二人打發走,又問下一個。 這是個面色蠟黃的中年女子,系著青布圍裙,頭上綰了個髻,插著一支蒙塵的銀簪子。她顯然十分少見這樣的場面,局促得手都不知放哪兒:“我……我是漢州田家巷的,住珠娘斜對門。她十七歲嫁到那邊,我們年紀差不多,住得又近,算起來,我得叫珠娘嫂子?!?/br> “珠娘最近有回田家巷嗎?對你說過什么?” “她前月回來過,一派喜氣洋洋,說她伺候的那個娘子要成親了。我隨口說那種人能嫁什么正經人,結果她卻說是頂好的婚姻,對方雖然結過一次婚,但沒兒沒女的,人又年輕,家世又好,娘子能嫁給他真是前世修來的福分了?!?/br> “她提到過對方的情況嗎?” “沒有……珠娘伺候的什么人,我,我又管她做什么?而且我們也沒說幾句,珠娘的娘家侄子就過來了,我趕著回家燒飯,沒成想……這就是珠娘我和最后一面了……” 見她慌里慌張話都說不順暢,周子秦便示意她先下去,讓湯珠娘的那個侄子過來。 湯珠娘的侄子名叫湯升,年約二十出頭,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臉上那笑容跟顏面抽筋似的,怎么看怎么討厭,。 “我那姑姑???沒錯兒,前月我是見過她,跟她說了我要成親了,讓她多給點錢。結果她就只給我摸了兩千錢,嘖……”湯升甩著手中荷包,一臉鄙夷,“去正經人家做仆婦尚且說起來不好聽呢,現如今她還伺候個揚州的妓女,臉都丟大了!要不是看在她說要給我未過門的媳婦打一對銀簪的份上,我都不想跟她見面?!?/br> 黃梓瑕問:“打一對銀簪是怎么回事?” “就昨天的事,她跟的那個妓女不是死了嗎?她收拾好東西出門時,我正回家呢,剛好在巷子口遇見了——我家就在旁邊雙喜巷?!?/br> 黃梓瑕點點頭,知道就是湯珠娘的娘家。 “她看見了我,就把我叫住了,在自己的包裹里掏東西,說是有東西要給我。我還以為什么好東西呢,就站住了等著。結果她掏了半天,我都看見她拿出半個荷包了,又塞了回去,說,還是我先帶到漢州去,給你未過門的媳婦打一對銀簪吧。我還以為是真的,等回過頭一想,這可不是誆我么?成都府的銀匠鋪子成百上千,她有錢干嘛到漢州去打,擺明了舍不得,哄我呢?!?/br> 黃梓瑕停下筆,將自己記下的又看了一遍,問:“你姑姑湯珠娘當時說的是,‘還是我帶到漢州去,給你未過門的媳婦打一對銀簪’?” “對,沒錯?!睖c頭,“我回來后翻來覆去想了幾百遍,一個字都沒錯!越嚼巴越覺得假?!?/br> 黃梓瑕點頭,又問:“你姑姑平時,和你們有說過什么嗎?比如傅娘子交往的人,她日常的生活之類的?” “沒有,她嫁出去都幾十年了,回娘家也就是看看我祖母。如今我祖母老了,跟個泥塑木雕似的,說什么都聽不見,她也就每月給祖母塞點小錢,除此之外,回家干啥?” 湯珠娘看起來過得不怎么樣,其他親戚連尸體都不來認,侄子就馬馬虎虎看了幾下尸體,然后說:“估計是了。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