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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聲說,“母妃那時意識不清,說,大唐天下……” 大唐天下就要亡了。 但他始終還是不能出口,只能輕聲說:“她顛三倒四,可能意指天下不安,大唐要衰敗了……還說,這幅畫關系著大唐存亡,讓我一定要藏好?!?/br> 李舒白從黃梓瑕的手中接過那張紙,鄭重地交到他手中,說:“多謝七弟?,F在看來,這幅畫必定是你母妃憑著自己的記憶,摹下的先皇遺筆?!?/br> 李潤捧回這幅畫,更加詫異,問:“那幅畫,是先皇……遺筆?” 李舒白點頭道:“我已經去內府查過宮廷存檔,在先皇起居注中標明,張行英的父親張偉益,入宮替父皇探病的時間是大中十三年八月初十?!?/br> 李潤回憶當時情景,說道:“那時我年紀尚幼,但也知道父皇因誤服丹藥,自那年五月起便圣體不豫,至七月已經整日昏迷。御醫束手無策,我們幾個尚在宮內的皇子,想見一見父皇,卻始終被宦官們攔在外面,不得而見。當時京城各大名醫紛紛應召入宮,卻都無能為力……” “而張偉益,就是父皇駕崩的那一日進宮的,最后一個名醫?!崩钍姘椎吐曊f道,“我已遣人詢問過他當年進宮事宜,據他回憶,他當年是京城端瑞堂名醫,七月奉詔進宮為父皇診脈,但父皇當時已經神志不清,但在他施針之后,確曾清醒過來。但他與宮中眾人都心知這只是回光返照,召他進宮為皇上治病,求的也只是讓皇上醒來片刻,以妥善安排身后大事而已?!?/br> 黃梓瑕低聲說:“然而,這來之不易的短暫清醒,為何最終變成了先皇給張偉益賜畫?” 李舒白與李潤自然也都有如此疑惑,當時先皇已經是彌留之際,他所應該做的,絕對不是給一個民間醫生賜畫,而應該是部署自己身后的朝廷大事。 “所以這才是讓人不解的地方。而張偉益自己,其實也是一頭霧水。因為他是在先皇蘇醒之后,便趕緊退下來,畢竟他一介民間大夫,怎么可以旁聽宮廷大事?”李舒白微微皺眉道,“宮中存檔,也是如此記載。先皇蘇醒,張偉益退出。未到宮門,后面有人趕上,說皇上感念張大夫妙手,欽賜御筆一幅。他大喜過望,趕緊朝紫宸殿叩拜,又收了卷好的畫,一邊走一邊打開看了一眼,頓時覺得驚愕難言?!?/br> 黃梓瑕的目光隨著他們的低語,落在那幅畫上。這樣一張莫名其妙的涂鴉,居然會是十年前先皇遺筆,真令人意想不到。想必張偉益第一次看見這幅畫時,也是覺得難以置信吧。 而十年后,竟然會有三樁與涂鴉一模一樣的案情上演,不得不說是匪夷所思,難以捉摸。 辭別了鄂王李潤,他們在濃重夜色中踏上了歸程。 “你先回府,還是去大理寺?” 黃梓瑕毫不猶豫說:“回府,帶點吃的去大理寺。周子秦和張行英還在那里呢?!?/br> 他也沒有反對,只說:“回來后,我在枕流榭等你?!?/br> 黃梓瑕顧不上吃飯,到廚房提了食盒,坐王府的馬車奔向大理寺。 大理寺少卿崔純湛,因為公主的事情,已經趕往公主府。黃梓瑕一聽到這個消息,眼前似乎就看到了他那種慣常的仿佛牙痛發作般的神情。 大理寺丞范陽正當值,看見黃梓瑕過來,十分客氣地與她見禮,臉色至今還是青的:“楊公公,您說這事可怎么辦哪,公主啊,而且還是圣上最疼愛的同昌公主,居然就這么在街頭被殺了!” 黃梓瑕嘆道:“我們如今只能先等皇上的旨意再說了?!?/br> 范陽跺腳哀嘆,對于衙門的其他事務完全不在意了。就連黃梓瑕說要帶著食盒去找呂滴翠都不在乎,直接揮揮手讓她進去了:“子秦和那個張行英也在里面,楊公公盡管進去吧?!?/br> 天色已昏暗,凈室內只有一個墻洞中點了一盞油燈,投下幽幽的光。黃梓瑕站在門口時,只看見滴翠和張行英緊緊靠在一起,那一小團跳動的火光在他們身上鍍上淡淡的光華,他們一動不動,只是盯著那點光怔怔發呆。 周子秦正蹲在門口,看見她過來,興奮不已地跳起來:“崇古,你來了?啊……太好了太好了,還帶了吃的來,我都餓死了!” 他接過黃梓瑕手中的食盒,興奮地到里面說:“張二哥,阿荻,不管其他的了,吃飯最大,來來來,先吃點東西!” 周子秦勤快地設下碗碟,把自己覺得最好吃的兩碗菜先放到滴翠和黃梓瑕的面前,然后又給大家發筷子。 夔王府的廚娘對黃梓瑕一向很好,給她送的都是最拿手的菜,可惜四個人都是食不下咽。 黃梓瑕望著滴翠,盡量用溫和的語氣說道:“呂姑娘,相信子秦也和你說過了吧,再度過來,是有些許小事,請你一定要告訴我們?!?/br> 十六 夜紋晝錦(一) 黃梓瑕望著滴翠,盡量用溫和的語氣說道:“呂姑娘,相信子秦也和你說過了吧,再度過來,是有些許小事,請你一定要告訴我們?!?/br> 滴翠怯怯地站起來,低聲說:“我……我沒什么可說的,我早上都已經說過了……” 周子秦見她這樣驚惶害怕,趕緊擺手解釋,說:“別誤會、別誤會,張二哥是我們的朋友,所以你也是我們的朋友嘛,就當聊聊天了!” 黃梓瑕見滴翠的神情依然遲疑,便抬手拍一拍張行英的背,說:“呂姑娘,相信我們。好歹我們會一直站在你這邊,如果是大理寺的人過來的話,我怕你會更受驚嚇?!?/br> 聽她這樣說,張行英趕緊點頭,低頭安慰滴翠道:“放心吧,楊公公很厲害的,世上沒有她破解不了的疑案。我相信,只要你一切照實說,楊公公一定可以幫你申冤的!” 滴翠抬起頭,目光深深地看著他,許久,給他一個勉強扯了一下唇角的表情:“可是……我沒什么可說的,就是我殺了那兩個人?!?/br> “對我們說謊,是沒有用的?!秉S梓瑕打斷她的話,目光看向周子秦,周子秦會意,立即說道:“呂姑娘,孫癩子的尸體就是我經手檢驗的,尸體上的傷口,我記得很清楚?!?/br> 說著,他回身到外面折了一根樹枝給她:“呂姑娘,你就把我當成孫癩子,給我們示范一下當時的情景吧。你說孫癩子站在門內,于是你就舉著刀子,刺了他兩下,對嗎?” “對……”滴翠手中握著那根樹枝,顫聲應道。 “那么當時,你是怎么刺的呢?” 滴翠猶豫著,看看張行英,又看看手中的樹枝,但終于還是舉了起來,向著周子秦的胸口刺下去。 張行英大急,正要阻攔,周子秦已經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將她的手阻在了半空:“呂姑娘,如果一個人面對著別人刺下去的話,傷口必定是從上而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