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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歲找不到媳婦兒,看見人家姑娘在路邊,就把她給糟蹋了——做下這種丑事,他還喜孜孜地到處炫耀!搞得京城大街小巷人盡皆知,這是要逼死那個姑娘??!” 周子秦沒料到居然是這么勁爆的□□,頓時手中的杯子都差點落地了,他指著窗外對面的那個蠟燭鋪,問:“就是那個……那個呂老頭?” 黃梓瑕則冷靜地問:“呂老頭兒怎么不去官府告發,要求嚴懲那個孫癩子?” “別提了,要不大家都罵這個呂老頭兒呢?收了百兩銀子,就不言語了,還嫌女兒骯臟,直接把她掃地出門了!”他說著,又左右張望一下,悄悄說,“我們一伙人可是親眼所見啊,那老頭兒把女兒一腳踹出門,丟了一把刀子一條麻繩在她面前,讓她自己選一個死法,別丟他的臉,別死在家里!” 七 豆蔻韶華(三) 周子秦頓時一拍桌子,大怒:“混賬,這老頭兒不去找仇人拼命,反倒這么糟蹋自己女兒,這還是人嗎???” 茶博士搖頭嘆道:“可憐啊,他女兒滴翠就跪在當街,哭得都昏去了兩三次,老頭兒愣是不開門!你說一個十五六歲姑娘,遭了這么大變故,還鬧得滿城風雨,走到哪兒都被人戳脊梁骨,臨了她爹還嫌她丟臉,讓她死外面去,你說這可是人干的事情嗎?” 黃梓瑕雖然臉上冷靜,可也覺得胸口一股悲涼的怒火涌上來。她強自壓抑,又問:“那后來,他女兒哪里去了?” “她在烈日下當街跪了兩個多時辰啊,她爹一直關著門。最后我們都看不下去了,要去拉她起來,結果這她一把抓過麻繩,跌跌撞撞就跑出了西市,也不知上哪兒去了……唉,現如今也不知死在那個荒山野嶺中了!” 周子秦氣得說不出話,半晌才指著對面的蠟燭鋪大罵:“這老頭,絕對會有報應的!” “哎,要報應早報了!這老頭兒老來得女,老婆年紀也大了,產后血崩,就留下這么一個女兒。滴翠是真乖啊,四五歲開始就幫她爹干活了,七八歲就墊著凳子給她爹做飯!可老頭兒呢?每日里罵罵咧咧只說女兒沒用,每次看見人家有兒子的,那眼珠子啊,瞪得恨不得掉下來——你說,長安城里百萬人,重男輕女的不少,可你們見過這樣想兒子都要想瘋掉的老頭兒么?哪天他要是被雷劈死,街坊鄰居一點都不奇怪!”茶博士說著,一邊搖頭嘆息,一邊去外面打水,嘴里還嘟嘟囔囔的,“我們街坊啊,只說老天無眼??!那孫癩子病了許多年了,滴翠要是被他欺負時趕緊跑,他肯定是追不上的啊,怎么那回就被逮住了呢?” 周子秦也氣得不行,他轉頭看向黃梓瑕,卻見她嘴唇抿得緊緊的,抓著桌子的手因為太過用力,連青筋都幾乎爆出來了。 他嚇了一跳,問:“崇古,你怎么了?” 黃梓瑕長出了好幾口氣,終于才松開了自己的手,勉力壓著聲音,說:“沒什么……從沒見過這樣作踐女人的,有點生氣?!?/br> “還有一點,你聽到茶博士說了嗎?你不覺得奇怪嗎?為什么滴翠當時會被那個病弱的癩子給抓住,沒有跑掉呢?我覺得她應該會拼命掙扎反抗吧,再者說了,十六王宅那邊也不是特別冷僻的地方,她喊一下說不定也有用的……” 黃梓瑕心想,你怎么知道這其中,還有公主府的那個宦官魏喜敏的事情呢? 周子秦詫異地問:“你一點都不驚訝?一點都不詫異?” “很驚訝,很詫異?!秉S梓瑕嘆了一口氣,站了起來,說:“雖然不想和這個呂老頭兒打交道,但話還是要問的。你準備好冊頁,我們一起過去?!?/br> 呂家四代經營,在西市這邊開著的這家香燭鋪,已經由于年深日久,顯得十分陳舊。 狹窄的店面內,走進去之后僅剩了轉身的空間。左邊是一排鐵制的蠟燭架子,上面插滿了高高低低各種形狀的蠟燭,右邊是一個木柜臺,呂老頭兒正趴在上面雕著一支兒臂粗的龍鳳喜燭。 店面只有半間,從敞開的后門看去,后面半間空地,搭了一個小棚子,堆滿了蠟塊與蠟模,現在正有一鍋紅蠟在爐子上熱著,發出怪異的氣味。 感覺到有人進來,呂至元頭也不抬,聲音嘶?。骸翱腿艘I什么?” 黃梓瑕對他拱了拱手,說:“老丈,我是大理寺的人,上次在薦福寺見過的,你可還記得我么?” 呂至元這才把自己手中的刻刀放下,瞇起眼睛看了看她,臉上露出渾濁不清的笑容:“哦,是少卿您啊?!?/br> “關于魏喜敏的死,大理寺有些事情要問你,你可有空嗎?” 呂老頭兒捧著自己手中的蠟燭,說:“您稍等啊,天氣炎熱,剛刻好的形狀要是放在柜臺上一會兒,馬上就變形了,我得先去給上色?!?/br> “請便?!秉S梓瑕和周子秦站在店內,看著他提著那支蠟燭走到后面熱著紅蠟的那個鍋旁邊,然后抓住燭尾的葦管迅速在鍋里一轉,整個白色的蠟燭頓時滾上了一層薄薄的紅蠟,顏色鮮艷奪目。 他又抓了一把暗黃色的東西在鍋中化開,用一把刷子一邊攪著,一邊問:“什么事???” “魏喜敏死的時候,你在哪里?” “不是說過了嗎?在豐邑坊家里!”他用刷子一指后面不遠的豐邑坊,說,“喏,一大早我送過去之后,就因為太累啦,直接就倒在蠟燭下起不來啦!當時和我一起送東西過去的車夫馬六就送我回家了,后院的吳嬸還叫了大夫過來給我瞧病——那混蛋庸醫,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就開了點補氣的藥,讓我好好休息。結果他剛走,我就聽到消息嘍,說我做的那根蠟燭被雷劈炸啦!我的那個氣啊,還想起床去看看,誰知一站起來,頭暈目眩就倒下了,結果第二天才能過去!” 黃梓瑕微蹙眉,找不出其中的漏洞,便又問:“那么在薦福寺法會的前一日,你在干什么呢?” “薦福寺雖然有錢,但也是在一個月前才湊齊了各種蠟送過來。你們可知道,要做那么大一對巨燭,需要多大的精力?尤其是完工前幾天,我女兒……因故被我趕出了家門,一直幫我打下手的伙計張延也病倒了,我一個人搭著架子做蠟燭,通宵趕工,就沒有離開過——你問問左鄰右舍,一整夜我都在弄東西,可曾離開過么?” 他一邊說著,一邊看鍋里的金漆已經熬好,便用刷子蘸著,慢慢順著喜燭上浮凸的龍鳳和祥云圖案上色,再也不看他們了。 黃梓瑕又問:“關于魏喜敏的死,您老覺得……” “好啊,我巴不得他死??!”他毫不掩飾地說道,“狗仗人勢的閹人,早死早好!可惜那天降霹靂毀了老頭兒一世英名,害得我那只蠟燭炸嘍!” “你看這老頭兒……有嫌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