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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好,我跟你說,我的仵作功夫都是在這種無主倒斃的尸體上偷偷練出來的?!?/br> “開門閂的本領,估計在長安也是一絕吧?” “一般一般啦,練了好久?!?/br> “其實我想問一下,旁邊的那個窗臺的栓好像一撥就能開,你為什么一定要從大門進去呢?” “窗……窗臺?”周子秦沉默了,黃梓瑕走出好遠,終于聽到身后一聲哀嚎,“我浪費半年多才練成的本領??!誰能還我沒日沒夜練習的汗水!” 走到那座小山坡下,他們系在那邊的馬正在踱步。 周子秦把馬牽到小山崗的北邊松林,看到一塊剛剛翻過的新土地,知道該是這里了,于是便將出發前掛在馬背上的箱子拿下來,打開取出折疊的鋤頭和鏟子,丟了一把給她。 她拿著鏟子不敢置信,問:“你連這東西都有?”這也太專業了吧? “噓,別提了,這也是夔王在兵器司里幫我弄的,被我爹發現后,我差點沒被打死!”他淚流滿面,然后又從箱子中拿出一頭蒜,一塊姜,一瓶醋。 黃梓瑕還以為他要再拿出個饅頭來的時候,他已經取出兩條布,把姜蒜都錘爛,混著醋揉在布上,然后遞給她一條:“蒙上,尸臭很厲害的?!?/br> 黃梓瑕想起一件事,趕緊說:“據說這幾個人是犯疫病死的?!?/br> “那就更要蒙上了,蒙緊點?!彼靡獾卣f,“雖然不好聞,但這個可是祖傳秘方?!?/br> 黃梓瑕幾乎沒被那個味道熏暈:“你爹不是當官的嗎?還祖傳這種東西?” “當然不是我家祖傳,是我求了好久,套了好幾個月的近乎,長安最著名的仵作朱大伯才傳給我的朱家祖傳秘方?!?/br> 她默然,拿起鏟子和他一起挖著地上的土。今天剛剛埋下去的尸體,挖起來也不算費勁,而且周子秦揮鋤頭有模有樣,速度還是比較快的。 在月光下,周子秦挖著挖著,似乎有點無聊,隨口問她:“你是夔王身邊的那個……那個新歡?” “……”黃梓瑕覺得,要不是臉上蒙著那塊布,自己臉上的抽搐一定會讓他懂得自己的想法??上е茏忧貨]看到,還在那里說:“叫什么……楊崇古對不對?” 她郁悶地“嗯”了一聲,想想,終于還是問:“那個什么新歡,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啊,就是聽京城里傳說,夔王身邊有個挺漂亮的小公公嘛,昭王向夔王要都不給,我一看你的樣子,估計就是你了?!?/br> 黃梓瑕聽著他沒心沒肺又七顛八倒的話,真不想理這個人,只好悲憤地埋頭挖泥。 他還不依不饒在問:“聽說你會破案?還破了四方案?” “湊巧了?!?/br> “可是四方案這樣的你都能破,我覺得你簡直已經可以和我最崇拜的人并駕齊驅了!” “一般吧?!?/br> 月色迷蒙,松風呼嘯,空無一人的荒郊野外,兩人在山間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挖著土。等到月光下一些顏色與泥土不一樣的東西出現,周子秦才趕緊說:“等一下、等一下,我看看?!?/br> 他跳下淺坑,套上一雙薄薄的手套,然后撿起骨頭看了看,說:“不錯,就是火燒過的尸身。不過這個明顯是男人的骨骼,你看手骨這么粗壯。如果我們要找的是個女人,那還得找一找?!?/br> 黃梓瑕蹲在坑旁,說:“對,要找的是個女人,四十歲左右,身高五尺三寸,身材適中,擅長彈琴?!?/br> “好?!彼眯$P子在土中翻找。十四個人的尸骨找起來頗費力氣,不過女人的尸骨自然是隔開來的,他往周圍挖去,細細辨認了一番,終于捧了一大堆焦黑的東西出來。 她一看這堆燒得半干不透的骨頭肌rou,就知道李舒白說對了,果然那群差役草草燒了一下就挖坑埋了,根本沒有執行那種久焚深埋的要求。 她自行去戴上手套,先去撥弄那女尸的手。畢竟是晚上,東西看起來顯得模糊了,倒也沒有那么大的沖擊力??删褪菤馕队悬c受不了,即使隔著醋和姜蒜,但是氣息還是濃重地涌進她的鼻孔。 她屏住呼吸,在心里告訴自己說,黃梓瑕,你是連自己家人的尸體都見過的人,這些又算什么。 惡心欲嘔的感覺漸漸退卻,她努力讓自己定下神,伸手翻看著面前的尸體。耳聽得周子秦說:“從骨骼來看,下面這兩具女尸的身長大約都在五尺多一點,不過另一個女子骨骼松脆,身軀微有傴僂,年紀大約有五十了,所以這具尸骨應該才是你要找的人?!?/br> 她仔細辨認女尸焦黑的顱骨,問:“有什么辦法可以查出左眉是否有一顆黑痣嗎?” “不能,痣和傷疤都在表皮,肌膚早已全部燒焦了,這些還怎么存在?” “那這樣的尸體,還有什么可以辨認身份的痕跡嗎?” “稍等,我找找看?!彼麖南渥永锶〕鲆粋€皮褡褳,打開來時,月光照在里面東西之上,精光一片。里面是精鐵打制的各種小刀小錘小錐子。 “夫欲工其事,必先利其器,我的設備不錯吧?”他炫耀著,熟練地將尸骨翻來覆去檢查許久,然后迅速剖開死尸身上僅剩的肌理,“喉嚨先不能動……手指完全燒焦,無法辨識;眼睛干涸,無法辨識;耳朵無存,無法辨識……” 黃梓瑕蹲在坑旁,仰頭看著月亮。周子秦折騰了一番,結論是:“已經完全無法看出外傷了” 。 她把下巴擱在膝蓋上,問:“焚尸之前,戶部的人沒有檢測嗎?義莊那個冊子上有沒有記錄?” “這個是疫病而死的,自然沒人再檢驗了,只想著早點處理早點完事呢?!敝茏忧卣f著,指指旁邊的箱子,“第四行第二格,那個小袋子拿給我?!?/br> 黃梓瑕取出里面的布袋子丟給他,他從袋中取出一根小手指一般大小的薄銀牌,一個小瓶子,然后用布蘸上瓶子里的液體,用力擦拭那個銀牌,等到銀牌通亮,他才將死者的下巴捏住,尸體的嘴巴張開,他把銀牌探進去,然后重新把嘴合上,用一張紙封住,說:“等一會兒吧?!?/br> 黃梓瑕跟著蜀郡的捕頭們日久,自然知道這個是驗毒的,拿來洗銀牌的是皂角水,等過半個時辰,銀牌取出若是發黑的話,死者就是中毒而死。 “另外那個婦人尸體,還有男災民尸身,你能不能也找一具,同時依樣檢驗一下?”黃梓瑕說。 “行?!彼f著,給他們也各封上。 她忍不住出聲提醒,說:“記得等一下也要驗一驗腸胃,上次蜀郡有個女子,死后被人灌了毒藥,結果仵作只在口中檢驗,最后差點誤斷了?!?/br> “咦,還有這樣的事情?”周子秦立即眼睛一亮,爬上來和她一起走到稍遠的松樹下,摘下口罩,問,“不如你具體講講那個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