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將劍抵在地面上用手撐著，低頭朝那小痞子陰沉沉地瞇眼笑道，“請說出你的證詞?！?/br>
    第030章

    一場暴雨過后，小鎮綠意翻新，街道慢慢恢復了先前的熱鬧生機，案子漸漸沒落在人嘴里，成了這些年的談資。只是自那次案子結束，也僅僅是才過了兩日時間，宋家舉行完安娘的喪禮后，給安娘在山坡坡立了墳頭，安娘生前一直站在山坡坡頭上眺望那邊疆遠方，希望能等到她的未婚夫回來接走她，可誰也沒忍心告訴她，那男人早已于三年前戰死沙場，未見尸骨。

    只希望他們二人死后能相聚吧。

    “安娘?！?/br>
    午間葬禮完畢，大伙兒都散著回去了，彼時宋聞禮卻獨自立在風頭蹲著，手掌將墳前那些泥土擦盡，發愣半餉，她又張張嘴兒，“是我害得你…凡事有因必有果，我本不該回來，我當時就該死在亂箭下，不該回來搗亂你們的命運?！彼]閉眼，視線黑乎乎地腦子里卻一片暈乎，接著方向感向后轉向，身體后倒在地，腦袋重重地砸在濕軟的泥土上面。

    她張開眼，眼巴巴地望著這澄藍的天空，許久，眼前突入一只修長干凈的手，手腕處是流暢銀線的白色衣袖，揪住宋聞禮的衣襟，沒啃聲，一把力地將其拉起來坐著，宋聞禮只覺身子一輕，晃神后，眼前還是安娘的墓碑。

    她越看墓碑，就越難受。

    宋聞禮咬住嘴，遮住眼里閃躍的酸楚，語氣平靜無瀾：“上次多謝，要不是大人，我估計還要在牢獄里待上十九八個月頭?！倍厒鱽硇ゲ鹊娇葜Φ纳成陈曇?，眼旁是抹白色裙角，以及垂落的腰際銀帶：“事到如今，你說的不該是這句話?！?/br>
    “嗯，那該說什么？”宋聞禮細微地挑挑嘴角，連她自己都覺得，此刻自己的笑容有多難看，畢竟安娘如同親人樣的存在，那晚她本就不該……罷，如今想這些還有什么用呢，人已入土，早已晚了。她咬嘴，“……其實，我這里難過?！彼澪∥〉刂钢约盒呐K部位，接著垂下手，眼神空落落地盯著墓碑。

    “我也不算是心硬的人?！鄙倌觌S她同坐于地，“既然難過，我便先陪陪你兩人難過?！闭Z氣低緩，卻沒在開玩笑。

    宋姑娘頓半餉，抬起手，掌心遮住那雙眼睛，嘴角慢騰騰掀起來：“阿孟啊你……”這位少年一直都很可怕，可怕地出現在自己面前，可怕地以一種大人方式教她為人處事，可怕地連她都已經認為，觀孟這人其實一點都不可怕。

    “嗯？”

    宋姑娘垂手，轉頭對著他瞇瞇眼彎嘴笑道：“你還真是個好人啊?！惫媚镄那闈u漸清爽起來，沒有深不見底的感受，也許是因為兩個人的原因吧，她想。

    觀孟落眼，半餉，笑道：“先前早已經提醒過我是個好人，你偏偏不信?！?/br>
    海神節前夕，街道人數大漲，駝子被請來幫忙，也是累得不亦樂乎，他做得腿腳很實在，如那大爺所說，根本沒有一點誤差。先前宋聞禮含冤入獄，許多人前來嘴說道歉，說什么差些冤枉她，實在是對不住宋姑娘呀……因此，鋪里單子漸漸漲起來，預定的食材也差些不夠一晚花費的。

    “喂喂喂，宋掌柜的，我這兒的咋還沒上??？??？我肚子都快餓死啦?！边@回會兒那幾個粗聲老漢朗聲叫著餓，宋聞禮沒法子：“知道，下盤兒就是你們的了，再耐心等待著啊?！彼龑㈠伬锬潜P紅燒rou絲兒端出來遞給駝子，再用清水刷鍋倒水，接著放油打蛋翻遍炒炒熟兒，放下調料繼續炒著，只過會兒，她將弄好的番茄炒雞蛋遞給宋謝，“好嘞客官們，立馬給你們弄第二道?！?/br>
    于此一來，這一忙一吵一累的，便將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盡數拋在了腦后，宋謝想上來幫幫忙，正拿上鏟子便被大姑娘拿過去，宋聞禮對她笑道：“沒事兒，我一個人忙得過來，你和泓祖玩著吧?！?/br>
    宋謝眼睛一紅，便不顧場合扯著嗓子喊起來：“你總是這樣，借著忙活不去想安娘的事情，你以為我不知道啊，忙起來的時候是會忘記安娘，但你不會的，我們都不會?！彼沃x用袖子抹抹自己的眼淚，“我想幫你啊，你難過我們也難過，但你得和我講?！闭f罷，她只身一人沖了出去。

    半餉，她原本停著的手才開始慢慢動起來接著炒菜，客桌那旁的人前半餉還一聲不吭地不敢說話，有個人忽然笑起來：“來來來，大爺，這酒我先干為敬了??！”此話說完，才又吵吵嚷嚷起來。駝子將盤子放在水盆里沖洗，轉頭擔心地瞧瞧宋姑娘，低聲說：“掌柜的，二掌柜的那里……”

    “不用管她?！彼温劧Y輕輕說。

    說起二掌柜的這稱號，還是宋謝這人一時心血來潮，讓駝子這么叫她的，畢竟好不容易招到個伙計，她也想體驗體驗被人叫掌柜的感受呀。

    深夜關店，宋聞禮收拾完后，她獨自坐在外頭樹下的乘涼地觀望，彼時人還是有的，燈光還是有的，熱鬧將映得街道發彩發亮，填補她心里想的。

    少年辦事回來，路徑鋪子，在那棵大樹底下停下來駐足，側頭瞧望她半會兒，卻想起那天在牢獄的所見所聞。觀孟垂下眼皮子，咬咬嘴。

    正巧老林頭跟在他后頭回來，觀孟拉住他，將自己手里的那包點心遞給老林頭，命令似的口吻：“給宋聞禮拿過去?！?/br>
    “??？”老林頭明顯沒反應過來。

    “是你買給她的?！庇^孟亮亮手里的佩劍，一字一頓道，“你怕她餓?！?/br>
    “……是的大人?！?/br>
    老林頭感覺又攤上事兒了，哎喲喂，剛剛就不該走這條路回去啊，就是腿賤。老林頭撓撓頭，上前抓住那點心準備拿過來，可孟大人還是不給他松手，反而力道挺大，老林頭嘖了聲，“哎不是不是，你到底松不松，大人你不松我就走了啊?！?/br>
    觀孟平靜地瞧他眼。

    老林頭閉嘴：“…………”

    少年松手，頭也不回地離開后，老林頭看看手里這包錦繡堂的點心，無奈搖搖頭，接著去樹底下，于宋姑娘旁邊一屁股坐下，他望望上邊月亮，感慨聲：“哎呦呦，今晚這兒月亮還真大啊，果然不愧是是海神節前夕啊?！崩狭诸^自顧自地點頭，才將點心穩妥妥地遞給宋姑娘。

    宋聞禮低頭瞧著手里的東西：“這是?！彼龔澴煨ζ饋?，“老林頭你還真好啊，居然給我送點心？”

    “那是?！崩狭诸^嘚嘚瑟瑟昂起鼻子，半餉道，“先前張玉兒那丫頭給你添堵了，我給你道歉，真的對不住……其實她心眼兒并不壞?！?/br>
    “這我知道，你也別太放心上?！彼温劧Y停頓幾秒，聲音稍微沉下來，“但你也不能太寵著那丫頭，如今她能這樣胡亂職指責人，也保不準那姑娘今后性子會變得怎么樣?！?/br>
    老齡賠笑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