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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龍有逆鱗、觸之必死」;于他而言,宸兒無疑就是那片除他之外誰也碰不得的逆鱗;他的所有妥協隱忍,也都是建立在不觸及這片逆鱗的前提上頭??赡切┤瞬粌H動了宸兒,還害得宸兒白白送了命、卻連個全尸都沒能保全……到了如此地步,還要他隱忍些什么、妥協些什么?大局也好、天下也罷,他,都不再在乎了。不論前朝后宮,所有牽涉進此事的人都被他嚴加查辦。無數官員因此人頭落地;包含繼后小樓氏在內的五名后妃也被下旨杖殺。更甚者,他連長子蕭宇都不曾放過,直接讓人賜了白綾鴆酒,卻連對方的死都不屑一顧。過于狠戾的作法徹底壞了他登基二十年來的「明君」形象,甚至有人因此斥他為「暴君」??擅鎸Τ嫉臄骋?,蕭琰卻不予化解、也不予理會,只是自顧自地攬下了所有的事兒,任憑積累的政務不斷消耗他的心力生機,直至油盡燈枯、再難撐持。而瀕死之際,面對滿案仍未批覆完成的奏章,蕭琰卻只是放下了原先握著的朱砂筆,轉而握上了這些年來一直于胸口貼身帶著的錦囊。──里頭放著的,是他從宸兒頭顱上截下的一縷斷發。這四年間,他并非沒動過剪發與之相結的念頭,卻總在思及自個兒的滿頭銀白后有些苦澀地作了罷……如今性命到頭,心中自然難免遺憾;可迅速流逝的生機與氣力,卻讓他徹底失去了實現這丁點念想的可能性。到頭來,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是緊緊握著那個錦囊、氣若游絲地一遍又一遍喃喃呼喚著愛兒的名字而已。夢境──或者該說是回憶──進行到此的時候,即使蕭琰大多是以旁觀者的立場看著這一切的,卻仍難免為「自己」的情緒所牽引,切身體會到了心如死灰、生無可戀的滋味。──或許也正是因為如此,見著宸兒后,他才會只一心惦記著「絕不讓上一世的悲劇重演」,卻忽略了彼此間心結尚存的事實。蕭琰并非沒有化解的自信,可一想到宸兒為此承受的煎熬和苦楚,心底就覺得難受得慌。惦記著仍在外邊處理公務的次子,沐浴更衣罷,帝王雖已讓連月來的夢境和同賀蘭玉樓之間的斗智斗勇整得疲憊至極,卻并未就此安歇,而是強打起精神同安遠──曹允這回并未隨行──問明了愛兒所在,隨即于安遠想攔又不敢攔的目光中邁步行至書房前,一個使力推門進到了屋中。第五章這個早晨,蕭宸大抵是在一片忙亂中渡過的。因他先前率軍出城營救的動靜鬧得太大,即使知情之人對此均諱莫如深,縣城內卻仍影影綽綽地有了些謠言傳開;以至于年輕的太子才剛安排好賀蘭玉樓的安置事宜──他可不想讓好不容易抓到的北雁國主因監管上的疏忽而走脫──連查抄風揚鏢局的命令都還沒來得及下,就給匆匆趕來的沈燮和邢子瑜堵在了半途。沈燮早知帝王南來之事,關切的也不過是具體的過程而已;邢子瑜卻是完完全全給蒙在鼓里的,自然頗為心焦──他身為一州主官,不論是太子清晨匆匆率軍出外一事、還是城中因此掀起的sao動,都有手下人第一時間上報給他。因知曉瑤州境內存在著一股欲圖謀反的勢力,生怕太子有什么萬一的瑤州刺史甚至還動過調遣駐軍前往查探的念頭;還是沈燮好說歹說一番勸解,才讓他勉強按下了心頭的躁動與不安,留在行轅內靜候蕭宸歸來。事情發展到了這個地步,即使帝王原是打著微服私訪的主意前來瑤州的,如今也已沒有了繼續隱瞞下去的可能。所以蕭宸索性直接將事情的前因后果同兩人說了個明白,并安排沈燮接手賀蘭玉樓等人的審問事宜;而將安撫民心并查抄一干涉案人等的任務交由了邢子瑜處理。──蕭琰推門進書房的時候,蕭宸才正好將工作派發下去。耳聽房門開闔聲響,屋中的三人有些詫異地循聲抬眸,隨即在瞧清門前熟悉的身影后匆匆下拜、神色各異地同帝王見了禮──「臣沈燮見過圣人?!?/br>「罪臣邢子瑜見過圣人?!?/br>「兒臣參見父皇?!?/br>「不必多禮?!?/br>以蕭琰的觀察力,自然一眼就將各人的臉色瞧了個分明──沈燮是深思、邢子瑜是惶恐;而原先端坐于書案之后的愛兒,眉眼間一閃而逝的、卻是難以掩飾的慍怒。盡管少年的神色很快就恢復成了乍似無波的淡然,并在帝王抬步近前的同時低首垂眼地避讓到了書案一側。可帝王本是為了同對方親近才會強打著精神來此,即使清楚宸兒這么做不過是出于身為人臣、身為人子應有的分際,心下仍難免生出了一絲不愉,遂抬手擒握住愛兒擱放于身側的左腕、一個使力將人拉到了身側安座。「太子就在朕身邊坐著吧?!?/br>蕭琰強耐著心頭的疑問與焦躁溫聲開了口;人雖已坐定,緊扣著愛兒左腕的掌卻依舊不曾松開……察覺到父皇的反常,蕭宸心緒微紊,卻因顧忌著前頭的沈燮和邢子瑜而只輕輕應了聲「是」;隨即不再多言,將主導權全盤交給了身側的帝王。有兩個「閑雜人等」在,蕭琰便有滿腔情思縈懷,卻也不好多說什么。所以他最終只用一句「就照太子說的辦」便將兩人打發了開;接著張臂一攬,將身側靜靜端坐著的愛兒又一次緊緊擁入了懷。蕭宸的腦袋因而有了一瞬間的空白。自打那一夜失控過后,他同父皇之間的肢體接觸就少了許多;卻不想久別重逢,原也開始同他保持距離的父皇竟像是全然忘了那晚的事兒一般,不僅回城路上始終將他扣在懷里,那種若有似無、耳鬢廝磨的親昵亦是從無間斷。如非腦海里關于那一夜的記憶依舊疼得讓人刻骨銘心,蕭宸幾乎都要以為他和父皇的關系從未生變;而他,也并不曾在父皇面前做下那等羞恥難堪之事、并不曾讓那句「色迷了眼」傷得體無完膚。可無論心底如何驚疑惶惑,那夜的事都是個不容出口的禁忌;故面對父皇反常地有些強硬的態度,蕭宸糾結半晌,終究還是放棄了使勁掙脫出男人懷抱的打算,只壓抑著心緒的起伏雙唇輕啟、淡淡問:「……不知父皇有何吩咐?」「宸兒在氣什么?」沒有回答而是一句反問,即使清楚自個兒不該過于躁進,蕭琰卻仍有些難以自禁地低頭輕吻了吻愛兒發際……「父皇待你如何,你該比任何人都清楚才是。有什么心煩的盡可直言無妨,莫要悶在心里難受?!?/br>帝王本是出于擔憂才有此言。不想他不說便罷;如今這一開口,那明顯不認為自個兒的做法有什么問題的言詞立時點燃了懷中少年原先強自壓抑著的怒火,讓蕭宸終忍不住張口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