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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那一千多個只能眼睜睜地在旁看著、卻什么也無法干涉、什么也無法改變,連父皇的懷抱和溫暖都只能從記憶里尋求的日子,能這樣被父皇摟在懷里、清晰感受父皇的氣息和溫暖便已足夠讓人慶幸。所以他只是眨了眨眼,便順著眼下的姿勢打量起了眼前正對著他發呆的父皇。前生,他雖然是父皇最為寵愛親近的皇子,可除了童年被養在父皇身邊的那段日子,平素與父皇相處的時間卻十分有限。尤其隨著年歲漸長,他便未如大哥那般封王出宮,卻也沒可能繼續留在紫宸殿里與父皇同吃同住。雖然父皇賜住的殿宇稱得上是整個內廷與紫宸殿距離最近的,他每天能見著父皇的時間,也不見得比已經臨朝辦事的兄弟們多上多少。所以記憶里、父皇最深刻而鮮明的印象,還是他死后以魂靈之姿隨伴在父皇身邊時留下的。那時的父皇,雖形容俊偉依然,眉眼間卻已帶上了nongnong抑郁與滄桑,再襯上那滿頭白發,即便不怒自威的帝王氣勢只有更甚,卻仍讓瞧著的蕭宸不免生出幾分英雄遲暮的哀嘆與酸澀。不似現下。現下未及而立的父皇雖已脫去了屬于少年的青澀和稚嫩,也因在位八載而生出了那種居移氣、養移體的帝王威儀,周身透著的卻仍是屬于青年人的銳意風發、意氣昂揚,而非經過歲月砥礪淬煉的沉著和內斂……而這樣年輕的父皇,給蕭宸的感覺無疑是相當新鮮的。尤其仔細想想,他雖死于十八歲那年,卻在之后又以魂靈之姿在父皇身邊飄了三四年之久,兩者相加,這歲數也該有二十一、二歲了;較之如今才二十七歲的父皇,竟也相差仿佛了。但蕭宸卻未因此便對自己像個孩子般撒嬌賣俏的行為感到羞恥。在他想來,父皇便是父皇,不論年輕與否,他的信任、倚賴都不會因此而有半分削減。若要說這種「相差仿佛」的體認對他有什么較為顯著的影響,也就只是讓蕭宸平添了幾分感慨和喜悅而已。感慨,在于兒時記憶里高大威武、頂天立地的父皇,竟也有著這樣……明顯像個年輕人的時候;喜悅,卻是因為這樣的體認、頭一遭讓他有了種「父皇并非遙不可及」的感覺。重生之前,他滿心憾恨之外,腦海里最深的執念,就是再不想成為父皇的負累。但他前生經歷如此,就算已經有了治好身體的辦法,和能否不成為父皇的負擔、甚至讓父皇引為臂助卻仍是兩回事。他畢竟不是真正的六歲孩童,沒有那種想做什么就覺得自己一定能做到的盲目自信。前生的經歷讓他很清楚這世上的事,并非只要努力就能有所收獲那樣簡單;所以深知父皇日后將締造出多少不世功業的他,即便心中執念極深,對自己能否做到這一點,卻仍沒什么自信。可這一刻,意識到父皇也曾年輕過后,便是他對父皇的孺慕崇敬仍一如既往,蕭宸心中卻仍不由生出了少許底氣──既是已經決定的事,畏首畏尾又有什么意思呢?他雖不敢與父皇相比,但趁小努力逐步積累,想來還是能夠有所幫助的。想到這里,他心緒一時有些激蕩,忍不住緊了緊回抱著──其實說是攀著或許更加貼切──父皇的小短臂,在父皇懷里蹭了蹭腦袋。而這么番動靜,也不可免地將原先陷入思緒當中的蕭琰喚回了神。不曉得次子已在他沉思的當兒同樣轉過了那么多念頭,看著懷中可勁兒地同自己撒嬌的愛子,蕭琰只覺一顆心暖得都要化了開,忍不住低頭輕吻了吻愛子前額,而后方啟唇問:「抱歉,讓宸兒久候了……今兒個還好嗎?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他雖早在入殿之前就已聽芙蕖回報過宸兒今日的起居作息和諸般動靜,但此刻看著愛子惹人憐愛的模樣,卻仍忍不住要親口確認一番。蕭宸雖然不想讓父皇擔心,卻也清楚一味否定帶來的只會是反效果。所以略帶幾分羞意地回親了下父皇冒著少許青荏的面頰后,他才張開那雙同樣欠了血色的雙唇,誠實地答道:「想睡……也有點疼……不過已經好多了,父皇不要擔心?!?/br>「那宸兒要好好的,不舒服就要說,千萬別勉強自己,知道么?」「嗯……宸兒明白?!?/br>「這就好?!?/br>見愛子頗為鄭重地點了點頭,故作嚴肅的模樣說不出的可愛,蕭琰微微失笑,原先輕撫著孩童面龐的掌轉而摸了摸對方的腦袋,心底的憐愛歡悅之情一時濃得無以復加,索性便將此前用過膳便回御書房繼續辦公的計劃改了改,邊抱著剛睡醒的愛子到外間用膳、邊同一旁侍立著的曹允吩咐道:「將余下的奏折取了送到紫宸殿來。今晚不去御書房了?!?/br>「奴婢遵旨?!?/br>曹允天天跟在帝王身邊,對這父子二人之間的親昵早已司空見慣,領命之后當即倒退著出了寢殿,帶著隨侍的幾名小黃門往御書房去了。也在此間,蕭琰已然抱著次子來到桌邊入座,點點頭示意門邊侍候的菡萏傳膳。蕭琰長于亂時、又有許多年是在軍伍中度過的,打即位之初便已下旨減了宮中諸般用度份例,于膳食上也要求御膳房重擬食單,一些特別鋪張浪費──像是一條魚只取某個部位入菜──的菜色非國宴不可做;日常則取六六大順、不論帝王后妃均四菜一湯一甜品即可。因康平之亂在前,頗經流離淪亡之苦的宗室大臣們雖覺這種作法有損皇室威儀,卻也沒有太大的反彈。尤其此前盛京失陷,許多宮室建筑都受到了相當程度的破壞,修復起來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這才讓蕭琰的撙節之舉得以無風無浪地推行下去。蕭琰對食物的要求一向簡單,如今跟著次子一道用膳,自也讓人以次子的需要為主──孫醫令雖仍舊沒能尋出解毒之法,相應的治療卻從未停下。除了藥和每兩日一次的針灸之外,他也會同太醫院里精擅食補者為蕭宸擬出了一些能夠補元益氣的溫和藥膳。因著這類溫補方子常人吃了也是有益無害,蕭琰便也跟著一道用了,倒省下了膳房另外準備的功夫。當然,他會有此決定,節儉只是諸般原由中最末的一項;真正占大頭的,還是出于他對次子的疼愛和憐惜。藥膳藥膳,不論做得再怎么美味、選用的食材再怎么相得益彰,吃起來還是難免有些藥味在……而宸兒已經照三餐喝藥了,三餐又都帶著藥味,那些糕點甜品也因醫囑而不能多用,至多只能含個山楂片而已,對一個才六歲的孩子自然是極大的折磨。盡管宸兒從未抱怨。蕭琰本就將這個兒子當成了掌中寶、心頭rou一般疼著護著,如今出了事,那疼寵的程度自然又更翻了一番,真真是到了「捧在手里怕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