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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朝元從鄭嬋手中接過筆,在硯臺上蘸了蘸,落筆寫字。 寫第一張紙的時候,沈朝元手還有點不利索,她心里老是掛念著那張小抄,還有即將在課堂上發生的事。如果夫子不提問怎么辦?如果她突然腦子空白,全忘了怎么辦?如果他出的題跟她小抄預備的答案無關,她還是答不上來怎么辦? 但是一張張大字寫完,她的心竟然奇妙地靜了,她沉浸在流暢的書寫中,兩耳不聞外事。 直到一聲咳嗽,嚇得她回過神。 沈朝元一抖,墨點落在紙張,這一篇算是白寫。但這不要緊,要緊的是,佘平敬不知何時已經進了學堂,她再看看右方,再往后看了幾眼,延陵郡主、沈朝夏、沈朝定,那四位侯府貴女……人竟然已經來齊了,都靜靜看著她,沒發聲,但嘴角上挑。 “你很用功,不錯,不過本夫子要開始上課了,你先坐下,把東西收起來?!辟芷骄吹?。 “是,夫子?!鄙虺?,把筆也擱下,至于卷起廢紙,都有青薇代她完成。 鄭嬋看向沈朝元,給她一個鼓勵的眼神,輕聲說:“小姐,認真上課?!?/br> 沈朝元點點頭,再低頭去看面前書案,紙全撤了,換上了課本。 佘平敬翻開書卷,搖頭晃腦地念了起來,“子曰,能行五者于天下,為仁矣。恭寬信敏惠,恭則不侮,寬則得眾,信則人任焉,敏則有功,惠則足以使人……” 隨著他朗朗讀書聲響起,課堂里越見安靜。 沈朝元聽著聽著便入了神,佘平敬沒讀一句,就將其中的意思講解一番,如果昨天上課也是這樣,她昨天就不會出那么大的丑了。不過,沈朝元也暗暗警惕起來,她不能單純只預習第二天的內容,得多多拓展知識,將所有經義文章都拿出來多讀多看,尤其是那些釋義,統統要背誦下來,這樣才能更好地應付佘平敬的考問。 既然她已經答應鄭嬋,要隱瞞自己其實根本學不會只能硬記的事實,就得做得更好才行。連佘平敬沒教過的,她也知道,這就不會讓人疑心她只能背誦卻無法理解了。畢竟,一般人也很難想到,怎會有人記憶力那么好,卻連理解一句話的意思都做不到。 沈朝元稍微走神,又很快將注意力找回來,集中在課堂上。 為了表示她的決心,她目光灼然地盯著佘平敬,那種熱切的注視,直讓后者脊背發冷。 在上課途中,佘平敬偶爾也會停下,復習之前講過的句子。 “子曰,能行五者于天下,為仁矣。恭寬信敏惠,恭則不侮,寬則得眾,信則人任焉,敏則有功,惠則足以使人,有哪位學生還記得這句話的意思?本夫子之前已經講過,希望你們不要這么快就忘記?!?/br> 學堂里響起一串笑聲。 佘平敬笑盈盈看向延陵郡主,等她作答。 斜刺里卻冒出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夫子,這句話的意思我記得?!?/br> 佘平敬疑惑地遠眺,看向沈朝夏和沈朝定,“你?還是你?” 真怪了,沈朝定也就罷了,沈朝夏敢跟她jiejie搶這個出風頭的機會? 沈朝定笑嘻嘻舉起手吸引他注意力,而后往前一指,“夫子,您該低頭看一眼?!?/br> 佘平敬詫然垂頭,便見一條近在眼前的纖纖玉臂努力往前伸,手都快戳在他胸膛。 可佘平敬親眼看到這一幕也不敢相信,“是你?元小姐,是你要作答?” “我?!币娰芷骄唇K于看到自己,沈朝元才把手收回,舉得快麻了,“我會?!?/br> “你會?”佘平敬更加驚詫,竟然毫不掩飾自己的震驚。 “咳咳?!贝藭r此刻,鄭嬋不能插嘴破壞夫子的威嚴,但她可以大聲咳嗽。 佘平敬又被這個“新”侍女嚇了一跳,但鄭嬋作喉嚨不舒服狀,他又沒法罵她,便將這賬記在了主人身上,對沈朝元不客氣地說:“好,那你起身答題,讓本夫子看看才一天你能進步多少?!?/br> 沈朝元起身,斂容收袖,微微抬起下巴,這是鄭嬋昨晚糾正過的姿勢,既顯得端莊自信,又不會過于傲慢。她輕聲答道,“這是先賢圣人的弟子子張向他請教何為仁人。子便答他,能夠處處實行推行五種品德,就是仁人。這五種品德分別是莊重、寬厚、誠實、勤敏和慈惠。莊重就不會遭受侮辱,寬厚就會得到眾人的擁護,誠信就能得到別人的任用,勤敏就會提高工作水平,慈惠就能使喚人?!?/br>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嘴里在說什么,完全是復述昨晚鄭嬋教導的話,但她終于從佘平敬的臉上看出了震驚,喜悅以及欣賞。 佘平敬道:“元小姐果然聰慧,昨天是我小覷你了,不過昨天的課是怎么回事?” 沈朝元對這個問題早有準備,若無其事答道:“昨天學生第一次上課,一早就去見了很多人,一直繃著弦不敢放松,十分緊張,老實說,昨天課堂上您說過什么,學生回想起來都記不太清了。學生也知道昨天在先生和各位同窗的面前表現怪異,真是不好意思,讓你們擔心了?!?/br> “原來如此!”佘平敬點點頭,接下她遞來的梯子,“沒錯,我昨天還擔心你是生病了呢?!?/br> “是有一點不舒服,不過好好睡了一覺,今天早上倒是精神奕奕,感覺通透不少?!?/br> “這么說,本夫子倒也覺得你今天是精神很多?!辟芷骄葱Φ?。 延陵郡主忽然插嘴,“我倒覺得jiejie的氣色不太好,是不是真的生病了?” “我又不是大夫,我哪知道我有沒有生???”沈朝元笑盈盈地頂回去,這一句不是鄭嬋教的,不過,她雖然不能理解自己讀的文章,卻并不影響她讀出延陵郡主這句話不懷好意。 佘平敬見二人隱約擦出火花,暗暗心煩,忙打岔讓她們看書,繼續上課。 他后來又問了一句“君子無終食之間違仁,造次必于是,顛沛必于是”,這句他還沒講過,讓學生先嘗試解析,沈朝元第一個開口請求答題,果然又答上來,便見佘平敬臉上更添贊許,這回說的句子是他沒有講過的,他對沈朝元贊賞更甚,也讓延陵郡主無話可說。 “好,今日還剩下最后一句,子曰,茍……” “哐哐哐!” 學堂外忽然響起一串鑼聲,這時看守時辰的奴婢敲響的聲音,提醒佘平敬,下課時間到。 他無奈地卷起書,“最后一句‘茍志于仁矣,無惡也’,本夫子便留給你們自己預習,明天上課時我會再檢查,除此之外,明天再交上十張大字,可以抄寫文章也可以抄寫詩句,好,那么今天的課就上到這?!?/br> 眾學生紛紛起身,合袖躬腰行禮送佘平敬離去。 沈朝元握緊袖子,猛然坐倒,望向鄭嬋,嘴角不斷往上翹。 成功了! 今天該答的題,該說的話